山寨电视台沉渣泛起 十几年屡禁不绝

信号塔与播出设备所处小房近在咫尺。 本报记者 董钊 摄

发射机被安置在通讯信号塔顶部平台上。 本报记者 董钊 摄

　　本报记者 董钊 李德领

　　一台发射机和一台电脑足以成立一家电视台———一些非法投机者以如此低成本的手段，赚取了高额广告费。在有线电视信号不能完全覆盖的农村，这些山寨电视台多年来屡禁不绝，游弋在监管的灰色地带。

　　目前，没收非法设备是职能部门最主要的执法手段，但是仅靠没收来实现非法电视台禁绝，显然还很不够。

　　设备简单，安装专业

　　沿曹县县城西行20公里，从一小路口左转进入坑洼不平的土路，然后沿一条河堤曲折前行，进入一个村庄———魏湾镇焦楼村。就在这个完全远离城镇喧嚣的小村，村民们曾经看过一个没有任何台标的电视频道。

　　对于这里的村民来说，他们只顾看节目，节目从哪里来？他们不关心。他们并不知道，播放这些节目的“机构”就隐藏在自己的村庄里。

　　走向村庄深处，一个通讯信号塔高高矗立。塔下的一个大院，被村民们习惯地称为“大队部”。院内东侧一个小楼的二层，门牌上写着“观察室”，里面有两张床铺和许多药瓶。

　　这间房子是村里的卫生室，但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播放电视节目。据村里知情人讲，这里曾经摆放着一台电脑，一个不知名的东西被安装在信号塔顶部的平台上，几根电线将它与电脑相连。

　　一周前，执法人员来到大院，将电脑和信号塔平台上的发射机依法没收。截至被发现并查处，这个非法电视台存在已有三四个月。与此同时，曹县梁堤头镇李庄村、青堌集镇东张庄村、侯集镇冉楼村、桃园镇申寨村也有非法电视设备被没收。

　　曹县电视台播出部主任孔凡友参与了前期调查，他直言发现并打掉这样的电视台并非易事。“信号塔上的设备安装得非常隐蔽，不是专业人员根本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不同。设备很简单，但安装就很专业了。”

　　此次被查处的五家非法电视台，安装地点都选择在了相当偏僻的农村，有线电视信号在这些地方尚未完全覆盖。

　　“小调”赚眼球，小广告赚钱

　　焦楼村北头的一户人家门口，两男两女正打着麻将。提起刚刚停播的电视台，他们说起了一个唱戏的节目，叫“民间小调”，继而一阵哄笑。

　　网络上至今流传着诸多民间小调视频，戏剧内容多选材农村，但节目名称则较为“雷人”，剧中演员有时候直接爆粗口，其内容则多涉及离婚、婚外情、调戏妇女等。

　　曹县广电部门有关人士告诉记者，这些节目很低俗，但在文化生活相对匮乏的农村，这种类似小品、接近农村语言的表演方式受到了不少人的欢迎。

　　偷偷建一个山寨电视台，仅仅播放民间小调显然不是投机者的初衷。他们最重要的目的还是盈利，盈利的主要手段则是广告。

　　孔凡友告诉记者，设备的成本一万元就可以搞定，如果靠播放些小广告，一个月基本就可以收回成本。“等被举报查处的时候，他们已经不亏本了。”孔凡友说，这也是山寨电视台屡禁不止的主要原因。

　　据了解，这些非法电视台的广告费用与县级及以上正规电视台无法相提并论，“1000元就能播一个月。”也正是低成本的广告费用吸引了大量的非法小广告客户。

　　“一些卖农药、保健品的广告，不用经过任何部门的审批和许可，就可以播出，对百姓产生了误导甚至危害。”菏泽市文化市场综合执法局办公室负责人告诉记者。

　　十几年屡禁不绝

　　执法人员告诉记者，查处的非法电视台覆盖半径约为十公里，但很少有人主动举报。“最主要的原因是播出内容短时间内不会造成明显的社会危害，其播出内容虽然低俗，但算不上淫秽色情。”

　　焦楼村支部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由于院内的房子已经租出去，所以得知租房者租给了“电视台”，他们也没有过多干涉。

　　“很多人认为播出这些节目和广告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当然投资者也可能在当地找关系，买人情。”曹县广电部门有关人士表示。

　　据了解，这些非法电视台在鲁豫、鲁皖等两省交界处，存在已有十几年的时间。知情人士透露，1999年以后，按照国家新政策，乡镇电视转播台全部撤销，大批电视设备被闲置，有人低价购买后偷偷摸摸继续播放广告创收。

　　“现在搞一套这样的设备并不困难，在江苏××市就有不法商贩销售。播出民间小调用的光碟，也在市场上很容易买到。”知情人称。

　　产业链隐蔽致整治乏力

　　“私设电视台、播广告都是违法的。”山东康桥律师事务所周兵律师表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无线电管理条例》第四十三条规定，擅自设置、使用无线电台(站)的单位和个人将被警告、查封或者没收设备、没收非法所得。《刑法》第二百八十八条也有相关规定。

　　既然有相对完善的法律法规，政府职能部门也表示“有举报必查”，为什么非法电视台还是屡禁不绝？

　　曹县广电部门有关人士分析，首先是这些非法电视台逐渐向两省交界处的偏僻乡村转移，由于设备简单且成本低，投资者经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很难被发现。而这些设备又多是“三无产品”，要一查到底并不容易。

　　菏泽市文化市场综合执法局相关负责人则表示，对非法电视台的查处涉及无线电管理、广电、工商、公安等多个部门。虽然《国家广播电视条例》规定擅自设台行为由广播电视行政部门予以取缔，“但是在查处过程中会遇到一些问题，比如非法电视台设备被放置的房间都是封闭的，我们只能拆除室外设备，并在公安部门的配合下将电脑播出设备收缴。”也就是说，查处非法电视台在实际操作中，尚未形成合力。

　　针对非法电视台屡禁不止的原因和现状，山东大学社会学教授王忠武认为，责任追究的对象不仅仅是投资者，也包括非法广告客户和非法出售传播设备的厂家。“查处非法电视台要明确执法主体，更需要职能部门之间的配合。只有形成合力，才会从根本上铲除其生存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