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口之家有4口都是残疾人,这是一个残缺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家庭。70岁的刘登兰支撑起整个家庭,这是一位让人敬畏的母亲。再难的日子也要过,她没有向命运妥协。让孙子多识几个字成为有用的人,多卖点菜把村民集资买三轮车的钱还给大家……她的愿望简单到卑微,她的身体瘦小而柔弱,却在这个冬天成为很多人心中最高大的背影。

　　凡事往好里想，生活才有盼头

　　零下7℃的冬天,没有生炉子的屋里比屋外还要冷。做饭的屋里,蜂窝煤排满了一面墙,刘登兰佝偻着身子,将一块渐渐暗淡的煤夹出来,再换上一块新煤。刘登兰用脚挪了挪这块还残留着温度的煤渣,将自己布满裂纹的手凑近烤一烤,她觉得自己就像这块煤一样:虽然已经不那么红火了,但还有一些温度。

　　她的人生本应该再红火几年:如果儿子没有眼疾,哪怕是个普通的农民；如果儿媳没有精神疾病,不用长得多么漂亮；如果孙子是个正常的胖小子,不用比别人家孩子聪明；如果老伴没有生病,能帮自己拿拿主意……可现实却是,用刘登兰的话说:“瞎的瞎,病的病,傻的傻,跑的跑。”她常常说着说着就要闭上眼睛缓一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一家人是怎么过的啊,简直难以想象!”这是很多人看到刘登兰的故事后发出的感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祸不单行,这么多不幸叠加在一个家庭里,压在一个老人身上,真是让人没办法不动容。”刘登兰一家的不幸让很多人感慨。

　　如果说这些不幸是命运给刘登兰安排的对手,刘登兰并没有认输。“再难的日子都得过,总不能两眼一闭就不过了。”这是刘登兰挂在嘴边的话,像是在劝慰自己,却让听到的人更加揪心。“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这么乐观,一般人很难做到。”看到刘登兰故事的读者这样评价。

　　刘登兰说,她从小就是一个乐观的人,“就像种菜,只要手脚勤快点,收成差不到哪儿去。”家里虽然破烂得没有一件像样的家什,但刘登兰家的房子在村里绝不算差的。年轻的时候,她和老伴是村里出了名的勤快人,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两层的房子也盖好了框架,“那时他(老伴)就像头牛一样,能干着呢,从来也不知道累。”随着儿子的眼疾越来越重,四处看病成了生活的重心,盖到一半的房子也被搁置了。“将来攒了钱房子再装修装修,孩子大了还得住。”刘登兰摸着还没有刷外墙的红砖说:“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了盼头。”

　　奥奥不在家时,刘登兰和老伴的餐桌上只有馒头、咸菜和粥。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见习记者 刘晓 摄

　　最希望孙子奥奥将来生活能自理

　　都说孩子是一个家庭的未来,也是一个家最大的希望。在奥奥出生之前,刘登兰就将自己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他爸眼睛不行不能干活,他妈更是什么都不懂,我就盼着他们能生个健康的孩子,哪怕我一个人把他带大,至少将来这个家有个盼头。”

　　命运就是这样无情,奥奥生下来不久就被医生确诊为先天性智力发育迟缓。无疑,这样的打击对于刘登兰来说是致命的。不仅“盼头”没有了,还额外增加了“负担”。但是刘登兰从来不觉得奥奥是个负担,“我就喜欢这个孙子,就算他在家里闹,这个家也有生气。”刘登兰说。

　　看着奥奥一天天长大,刘登兰没有别的期盼,只希望奥奥将来能够照顾自己,“我要是哪天一口气上不来了,家里没有别人能照顾孩子,到那个时候,奥奥只能靠自己。”因此,布谷鸟特需儿童之家的老师来家访时,刘登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送奥奥去上学,“我就盼着他多识几个字,学点本领,将来不会成为一个没用的人。”学校给奥奥免除了全部的费用,还承诺只要学校开一天,奥奥就可以一直去学习,刘登兰说,这是奥奥的福气,“这么大的恩情,希望他长大后能回报学校,回报社会。”

　　刘登兰也做着“两手准备”。平时,奥奥不在家的时候,她和老伴的餐桌上只有馒头和咸菜,穿的都是别人捐的旧衣服,破了再补。好心人给捐的钱她一分都不舍得花,她要给这个家准备点急用的钱。冠心病、高血压、右眼视力低下……身上的病越来越多,她的心也越来越慌,“我是这个家的主持人,我走了他们可怎么办?孩子谁来照顾?”刘登兰喃喃地说着,心里却在计划着准备点急用钱,等自己走了,这个家也不至于挨饿。

　　刘登兰家里没有取暖的炉子,做饭全靠烧蜂窝煤。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见习记者 刘晓 摄

　　不忘乡亲恩情，希望早日还车钱

　　在集市的最角上,剪着花白短发的刘登兰将一捆捆青菜整齐地摆好,等待着来往的行人挑选。右眼的视力越来越模糊,风一吹眼泪就顺着满是沟壑的脸流下来,她顾不上擦一擦。一旁的三轮车,老伴躺在车厢里,虽然身上盖着厚厚的军大衣,仍然冻得发抖。

　　卖菜,这是刘登兰唯一的生计。除了补贴家用,刘登兰卖菜还有一个“大目标”,她要还钱。当初,为了送奥奥上学,村民集资3000多元给刘登兰买了一辆三轮车,这一骑就是三年多。“我当时就说这辆车是借来的,以后一定要还,但是三年多了,钱一直没还呢。”这让刘登兰非常愧疚。

　　驮着老伴,自己视力又不好,刘登兰没法到太远的地方卖菜,“最远也就到三里五里地外的地方,再远了就不能去了。”为了多卖些钱,夏天的时候,刘登兰就背着绑成捆的菜,走上二里多地,到村头的卧虎山水库边上去卖,“夏天来水库游玩的人多,他们喜欢买些村民自己种的菜回去。”赶上周末,刘登兰就带着奥奥一起去,“很多人看我带着孩子,二话不说扔下钱就走,还有的人一块钱一把的菜,给我10块钱,菜也不拿就走了。”刘登兰总是追上人家,塞上一把菜,“自己种的,不算个钱,我心里过意不去。”

　　菜不多,刘登兰每集能卖二三十块钱,这些钱她一分也舍不得花,“有时候孩子想吃个肉包子,我舍不得给他买,他就闹,我告诉他这钱得攒着。”看着奥奥哭闹的样子,刘登兰心里舍不得,但是两块钱一个的包子她更舍不得。

　　“其实俺们从没想过让她还钱,咱也知道她家过得难,她哪有能力攒那么多钱。”村里人知道刘登兰要还三轮车钱,都说这钱不会再要,“她眼睛看不清,但是见了左邻右舍听声音就能认出来,离老远就打招呼,亲着呢。”村民都知道刘登兰记着大家的好。“平时谁家有事需要用三轮车,她总是主动把车推来,她说这车是大家的,只是由她来保管。”村民们都知道,在刘登兰家里,三轮车是宝贝,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所以骑了这几年仍然像新的一样。

　　“这些年,接受的帮助不少,但是从来没有东西能回报大家,夏天种点菜,大家也都不要。”刘登兰摸着三轮车把,一遍遍地说,“大家都帮咱,咱不能忘了,这钱咱得还。”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见习记者 刘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