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传记,可以由一个人物切入整个时代的观察。尼古拉·孔多塞(1743-1794)的传记——《一个知识分子的政治理想》,正是如此。

该书的作者罗贝尔·巴丹德,曾经担任过法国的司法部长,知名的大律师和政治家。他另有一部代表作品叫做《为什么要废除死刑》。欧洲素来有着人文传统的沿袭。对于罗贝尔来说,孔多塞是他的精神导师。罗贝尔的妻子伊丽莎白是一位历史学家,两人携手合作的这部作品堪称深情之作,是他们向孔多塞以及那个时代的启蒙哲人的致敬。

孔多塞出身有产者家庭、没落小贵族后裔,耶稣教会学校的早期生活让他目睹了宗教和权威的虚伪一面,青年时代的巴黎求学经历则打开了他的思维和视野。结识伏尔泰,孔多塞对法律和政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孔多塞毕生都在“反对死刑”,他认为,既然无意的错判难以避免,那么若是主观地将这种错判变得不可纠正,审判肯定不公正。孔多塞追求天赋平等,因此他还反对贩卖黑奴,为犹太人争取公民权,为妇女争取平等的权利。他的这些思想在当今社会仍然有许多闪光之处。

伏尔泰在为《百科全书》撰写“文人”的条目时,曾经“痛惜文人们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力促法国文人要有一个广阔的天空,不仅在文学上要有所成就,还要扩展到“知识的所有领域”。在伏尔泰等人的推动下,启蒙文化的传播者和当时的百科全书精神之间有一种奇妙的契合。百科全书集合了一批很好的学者、作家、剧作家、历史学家、翻译作者,他们站在宏观的角度观察社会,充当哲学精神的喉舌,积极介入社会生活。孔多塞深受伏尔泰的影响。孔多塞的光芒不如伏尔泰和孟德斯鸠,但在他身上,更能体现当时法国文人政治的一些普遍共性。

他们是博览群书、钻研学问的文人,他们也是侃侃而谈、抨击时弊的批评家,他们更是努力实践自己的政治理念的从政者。他们擅长于用文字扩张自己的影响,但在权力的复杂游戏中往往又无力掌控方向。他们天真热情,勇往直前,但在关键时刻可能变得软弱、退缩。他们聪明地察觉到了危机,但对前景的估计不足,拿不出积极有效的措施,做不到力挽狂澜。

人生的最后时段,孔多塞藏身巴黎的一处寄宿公寓。完成了最后一部作品——《人类精神进步史表纲要》。那是1794年,动荡不安的18世纪即将结束。孔多塞的死亡是一个谜,宣告了吉伦特派的覆灭,宣告了政治权力的再次移交,也宣告了一群知识分子的政治理想的破灭。

《一个知识分子的政治理想》

[法]　伊丽莎白·巴丹德/罗贝尔·巴丹德　著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