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木尔布帮妹妹背上弟弟

　　吴木尔布一家六口记者黄冠林 摄(受访者同意刊发)

　　爸妈白天去工地干活时，9岁的彝族少年吴木尔布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玩具手枪，不去上学，每天的主要任务是保护3个弟弟妹妹。

　　四弟吴木布格只有2个月大，装在抱被里。4岁的二妹吴木尔巫天天背着四弟，活脱脱一个小妈妈。2岁的三妹吴木子巫也想背，没得到许可，伤心地哭起了鼻子。

　　这个来自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的一家六口，如今挤在天桥区南徐家庄一间不到8平方米的邻街小平房屋里，小屋里只有一张床。按说吴木尔布该上3年级了，摆在他面前的现实是，如果他不辍学，谁来照看弟弟妹妹呢?

　　9岁的小小顶梁柱 见陌生人来访，掏出玩具枪保护弟妹

　　12月14日上午，扎丸子头的老二背着四弟走出家门，绕到了车来人往的南徐东路上。抱被里2个月大的老四闭着眼睛打盹儿，远远看去更像是个布娃娃。

　　“小姑娘你多大了?”记者走上前询问，老二满脸疑惑。站在不远处的吴木尔布突然大喊一声“你是谁!”从巷子里冲了出来，拔出玩具枪指向记者，还眯一只眼瞄了瞄准。见记者站着不动，他赶忙喊：“都回家!快跑!”

　　话音刚落，老二背着老四行色匆匆，把家门口石台上玩耍的老三也拉回了家。吴木尔布殿后，“砰”一声关上家门。门缝中露出几双眼睛，警觉地观察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这是四川来的一家六口，父母忙着打工，没时间带娃儿，只能把他们撒在外边。”邻居跟记者交谈时，门缓缓开了道缝。一开始，吴木尔布只露出个头，过了会儿又迈出脚，不到5分钟就开始又蹦又跳玩闹起来。其他人紧随其后。当他见到单反相机，听见快门“咔咔”声，又突然大惊失色。随着他一声令下，弟弟妹妹又拔腿跑回家。

　　8平方米的蜗居 月租三百不采光，六口人挤一张床

　　吴木尔布一家住在租来的8平方米小屋里，门朝北开，无窗，终日没有阳光照进屋来。门前立着一只未燃的煤球炉，旁边堆着几十块蜂窝煤，以及一把笤帚、一把铲子。

　　光线昏暗的小屋里，塞着一张1.5米宽的床，一张方桌和一个电视柜。3床棉被凌乱地堆在床上，褥子下铺着两床电热毯。方桌上摆着碗筷，吃了一半的豆瓣酱，下面还有一只电饭锅和一口炖锅。电视柜上没有电视，而是堆着衣服。

　　小屋四周的白色墙壁墙皮脱落，长满霉斑，已经被用塑料纸和床单遮住。墙壁上还横七竖八搭了不少绳子，上面晾满一家六口的衣服。

　　中午时分，吴木尔布的父母头戴安全帽，从工地步行回家。母亲提一袋干粮走到门口，拍拍身上的灰尘，进屋后把干粮放在方桌上，然后解开老二身上绑着抱被的绳子，抱出老四，旁若无人地喂起奶。父亲用指甲刮了刮裤腿上的油漆，没刮掉但也没纠结，抱起正在哭鼻子的老三。

　　“工地附近的房子不好找，这间是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月三百块钱。”父亲吴木作格抱着老三笑了笑，40岁的他脸上干燥粗糙，眼角皱纹密布。父亲普通话不好，9岁的吴木尔布成了翻译。“我们一家睡一张床，我和老二、老三睡左边，我爸、我妈带着老四睡右边，像这样……”吴木尔布说着躺在床上，摆出睡觉的样子。

　　带娃奔波的务工夫妻 万元月薪年底才结，每月仅1500元生活费

　　吴木作格说，一家六口来自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一处小山村里，两口子常年在外奔波，找到合适的建筑工地就去里面做架子工，“把孩子留在老家不放心，走哪儿都是一家六口”。

　　“老四才2个多月大，是在烟台打工时生的。”吴木作格从装干粮的塑料袋里抓出一块芝麻烧饼，撕一块放进嘴里。他们的午饭只有干粮。他告诉记者，一家人来济南不到2个月，算是刚刚安顿下来。老大吴木尔布摆弄着手里的玩具枪补充道：“我爸光在烟台就换了6个老板，没挣到钱，就带着我坐火车来这里了。”

　　老四2个多月大，来济南不到2个月，也就是说，吴木作格的妻子月子都没出就从烟台奔波到了济南。

　　其实，夫妻俩的月收入加起来已经超过万元，只因“工钱年底结，每个月只有1500元生活费”，一家人还是得蜗居在这间狭窄又不朝阳的平房里。每天早上6点钟，夫妻俩要准时前往工地，中午回家给老四喂奶，下午1点再回工地，直到傍晚5点半。

　　早当家的穷人孩子 学习好才能继续上，学不好就得出来打工

　　平时，四兄妹吃饭要么在外面买，要么等父母带。早饭他们是不吃的，孩子们饿了也只能等午饭。快到中午时，老二喊饿，有人给买来面包、牛奶、火腿肠，老大吴木尔布双手接过来，再分给老二、老三。见妹妹打不开包装袋，他又把食物重新收回，撕开塑料袋后把面包递给老二，又咬开火腿肠包装递给老三。最后他连开 3盒牛奶，三人各分一盒。

　　吴木尔布说，在四川老家时他也曾上学，二年级后父母外出打工忙不过来，才让他辍学在家，照看弟弟妹妹。“我在老家有好多玩具，有遥控车，还有一个10块钱买来的风筝。你知道怎么放风筝吗?一个人拖着，另一个人拉着线，迎着风跑啊跑，”他摆出放风筝的动作要领说，“让风筝飞高就放线，飞近就收线，简单吧!”

　　有人问他想不想回去上学，他摇摇头，说还要保护弟弟和妹妹。吴木作格说，明年准备独自一人外出打工，让妻子和孩子留在家里，“老家那边的孩子，学得好就继续上学，学得不好就出来干活，老二过两年也该上学了，也让她试试”。

　　听到父亲的话，吴木尔布把牛奶盒扔到一边，重新掏出自己的玩具手枪,把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