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贺

　　85岁高龄的赵大爷近半年来已经是第三次到派出所求助了,究其原因十分奇葩,竟然是因为家暴,老伴对他的家暴。

　　赵大爷第一次走进派出所求助,就是因为不能忍受老伴的打骂,想离婚。接警的唐警官很是吃惊,在派出所工作多年的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年轻夫妇打打闹闹的情况比较多,在派出所的调解说和下也就重归于好了。多年的工作经验使唐警官悟出一个道理,到派出所反映家庭问题的,都是想和解好好过日子的,真正感情不和、过不到一块的,就直接到法院走法律程序了。所以,听到赵大爷求助的原因,唐警官本着调解的原则,争取让这对老年夫妻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

　　但随着赵大爷的哭诉,唐警官感觉事态有点严重。原来,赵大爷的老伴赵大娘也已年逾80岁,她性情暴躁,打架骂人从未吃过亏,年轻时就是街坊四邻躲着走的主儿。对外人这样也就罢了,对丈夫赵大爷也是这样,稍不满意张口就骂、动手就打,常常打得他下不了床却又不敢吱声。赵大爷年轻时好面子,怕离婚影响不好,他们育有四个儿女,一旦离婚,孩子的抚养等诸多问题都不好解决,所以,结婚快60年了,赵大爷的日子一直在煎熬中度过。少年夫妻老来伴,本以为老两口老了,孩子们都成家立业搬出去住了,赵大娘的性子不那么火暴了,该知冷知热心疼丈夫了吧?但事与愿违,赵大娘还是打骂不停,80多岁的赵大爷实在吃不消了,他鼓起勇气走进派出所,让民警替他做主,在有生之年把婚离了。

　　唐警官把赵大爷的四个子女叫到派出所,子女的反映基本和赵大爷说的一致,但几个子女一致认为父母都这个岁数了,还是不要离婚,说出去不好听。唐警官提出一个解决方案:赵大爷搬到女儿家住一段时间,子女们趁机做做母亲的工作,要她收敛一下脾气,等老太太“改邪归正”了再让赵大爷搬回去住。几个子女对唐警官的建议十分赞成。

　　没想到一个多月后赵大爷又到派出所求助了,原因还是家暴。唐警官十分气愤,他决定下班后会会这个蛮不讲理的老太太。

　　还没走进家门,唐警官就听见老太太的叫骂声,推门进屋,只见赵大爷的四个子女也都在,赵大爷惶恐地躲在大儿子身后,忍受着老太太难听的脏话。唐警官首先制止了老太太的叫骂,严肃地说:“我是派出所的责任区民警,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帮助解决家庭矛盾。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在孩子面前脏话连篇地辱骂老伴,不觉得丢人吗?”一席话,把满脸横肉的老太太说得哑口无言。看到老太太不骂人了,唐警官马上做工作,讲夫妻相互尊重的道理,没想到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突然抄起身边的笤帚朝赵大爷劈头盖脸地打过去。唐警官被她的这一举动惊呆了,他和几个子女奋力夺下老太太手中的笤帚,此时他才体会到赵大爷所说的煎熬是什么滋味。唐警官继续做工作,讲夫妻的相处之道,讲老年夫妻更应该相互关心和体贴,讲为人父母应该受到儿孙的尊重,但无论怎么说,老太太就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哼”的声音,直到两个小时后唐警官离开,老太太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又过了两个多月,赵大爷由孙子搀扶着走进派出所。原来,在这期间,赵大爷中风住院了,即使这样,赵老太太还跑去医院闹过一回,从没关心过赵大爷的病情,赵大爷彻底伤心了,这次生病住院让他感觉自己也许时日不多了,一想到死后还要和这个老太太“住”在一起,吓得他夜不能寐,他要在有生之年把婚离了,百年之后清静地到另一个世界。所以,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派出所找唐警官帮忙办离婚。

　　看着赵大爷无助的眼神,唐警官这次下决心要为赵大爷做主。他把赵老太太和四个子女叫到派出所,郑重地说:“今天叫大家过来,是为着赵大爷离婚的问题。通过近半年的调解,我感觉两位老人性格不合、没有感情,离婚是最好的解脱。作为民警,我调解过许多家庭矛盾,也看到许多夫妻重归于好,‘劝和不劝离’,但这话放在两位老人身上不适用,我希望你们做子女的理解老父亲,让他俩尽快离婚。”

　　之后,在子女们的见证下,赵大爷终于和老伴离了婚。离婚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包喜糖送到派出所,让唐警官也感受一下他开始新生活的喜悦之情。

　　唐警官叫唐道来,是济南市中公安分局二七派出所的责任区民警,这是他调解家务矛盾中唯一一起以离婚来解决问题的,但也是他认为算得上成功调解的案例之一。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青未了 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