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医院的ICU病房,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病人生命已经临近终点,却浑身插满管子，依靠气管插管、鼻饲、吸痰器、呼吸机、导尿管等种种设备勉强维持生命。而家人则承担着高额ICU救治费用,却最终人财两空。在这个对“死亡”讳莫如深的社会文化下,临终关怀存在巨大缺口。

　　14张床位仅3名患者入住

　　因为父亲大量咳血,王铭送父亲到医院做检查,被确诊为肺癌终末期。思量再三,王铭还是选择为其父亲做了支架手术。术后不久,王铭父亲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再次大量出血。在医院治疗没几天,便陷入了昏迷。最终,王铭的父亲还是撒手西去。

　　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在上演,越来越多的病人和家属也在重新审视这一问题。与其花费巨资让病人受苦,还不如让他们相对舒服地走完最后一程?就这样,省城一所临终关怀病房依托着齐鲁医院建立起来。

　　今年2月底,齐鲁医院舒适医疗综合病房开始试运营,直到10月11日,这里正式投入使用,一共开放14张床位。病房走廊里放置了很多盆绿萝,墙面上有一块“爱心墙”区域,有专业设计师在进行进一步装修,营造更加温馨放松的气氛。为了最大限度保证入住患者的舒适与安宁,这里只有单人间和双人间,病房空间宽敞明亮,空气足够流通。相关工作人员介绍,舒适医疗综合病房主要接收重症患者,提供临终关怀服务。目前,已经有3位患者入住。

　　据了解,这是济南目前唯一一家公立医疗单位设置的临终关怀性质的病房。

　　医疗资源紧张

　　医院无暇收治临终者

　　齐鲁医院教授陈晓阳表示,临终关怀是指对生存时间在6个月及以内的患者进行护理,以减轻其疾病症状的行为。这时医护人员的工作将从“帮助患者恢复健康”转为“减轻痛苦”,包括止痛、心理抚慰等,强调要在身体、心理、灵性等全方面帮助患者解除痛苦,让其安宁平和地走向生命终点。

　　“回家去吧,想吃点什么就吃什么。”当病情已经发展到无法医治时,以往医生常常这样告知家属。然而,陈晓阳表示,因为大部分家属并不知道该如何照顾临终期病人,反而增加了病人痛苦。这时,就需要专业的医护人员来介入。

　　但济南多家医院均表示目前暂时没有设立临终关怀病房的计划。“短期内肯定不会开了,挣不到钱,还占用那么多床位。”一位工作人员坦言,现在医疗资源非常紧张,很多有治疗需求的患者还要排队等床位,期望临终关怀服务的病人只能寻求其他单位。

　　除了大型公立医院,还有不少养老院也表示能够提供临终关怀服务。不过因为没有足够的医疗专业知识,他们也大多无法对重症患者进行相应症状处理。不少养老院只能在生活上提供帮助,对病痛却无能为力。

　　四家医院设立过，全都已关停

　　其实在此以前,济南曾经有多家医院尝试设立临终关怀病房。1999年,济南市第五人民医院曾创办了“夕阳红老年全托病房”,2006年时被改为肿瘤病房。2004年,时任山大二院麻醉科主任王志刚牵头建立了临终关怀病房,随着其2009年工作调动,病房也随之关闭。2009年,千佛山医院肿瘤科成立“宁养病房”,半年后也关停。关停的原因,大多是不赚钱。

　　在山东省肿瘤医院内科十病区主任宋丽华看来,临终关怀病房最需要的是医生和病人的沟通。“现在很多家属都对病人隐瞒真实病情,做不到真正面对事实,临终关怀也就无从开展。”宋丽华表示,这时会做家属工作,明白告知病人实情,不再追求伤害性的治疗,早做好告别的准备。

　　同时,局限于传统理念,社会接受度不高也是临终关怀难以开展的重要原因。“有时候明知抢救也没用,家属仍然坚持,否则难过自己内心的坎,也会担心别人知道后说自己不孝。”宋丽华说道。

　　普及死亡教育不仅仅要面对病人及家属,对医生而言同样重要。“医生也要学会关注病人本身,而非仅仅是治疗疾病。”宋丽华表示,医生需要学习分辨该放弃治疗转向善终辅导的时机,也需要明确抢救治疗是否有意义。

　　“让剩下的日子更加丰富”

　　山东省立医院社会工作办公室主任蔚真及其团队工作人员就曾多次参与临终关怀工作,在生活、饮食、心理支持等多方面引导家人给予病人足够的支持和帮助,“当不能控制生命的长度,还可以让剩下的日子更加丰富”。

　　“帮助他们在剩余的时间实现未完成的心愿,包括想去哪儿、见谁等,慢慢向身边的人道爱、向感激的人道谢,向抱歉的人道歉、向亲人和朋友道别。也在适当的时机和他们沟通后事该如何安排。”蔚真说道。

　　济南十方缘心灵陪护中心负责人李忠红从事关爱老人志愿工作已经10个月了。李忠红介绍,很多老人特别孤单,虽然孩子也很孝顺,经常会带着营养品和衣服前去探望,却苦于不知如何交流。“有些老人会跟我们说出来,很害怕死亡,有时说着话就会突然流泪,眼神里都是孤单。”李忠红说道。

　　“因为做临终关怀工作要长期与他们相处,会和他们产生深厚的感情,成为自身生活的一部分。因此,有时送走一位老人后,工作人员很长时间心理上都无法抽离,次数多了有人会承受不了。”蔚真表示,这可能也是从事该工作人员不足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