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在线医生就是"医托" 通过复制粘贴"看病"

宗信网络技术公司一名员工正将做好的伪原创文章发到网上。

该公司咨询部的员工正在为两家医院充当"在线医生"。

　　点击民营医院的网站，就会弹出来一个“在线医生咨询”的对话框，提供相关咨询。这些“在线医生”真的是医院的医生么？近日，记者以应聘网络文案编辑的身份暗访了两家做医疗投资的网络技术公司，结果发现这些所谓的“在线医生”实为网络公司的员工，在上岗前有过如何应对病人咨询的简单培训，稍微专业点的也不过是卫校毕业的学生，与真正的医生相差甚远。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当“医托”，为民营医院拉病号。

　　应 聘

　　到了地方却找不到公司门

　　9月26日，记者在网上看到一则招聘文案编辑职位的启事，要求擅长信息搜集与整合，能独立编辑原创、伪原创文章。发布该招聘信息的青岛宗信网络技术有限公司隶属于青岛宗信医疗投资集团。记者以应聘者的身份拨打了该公司联系方式，并按照对方要求，于9月27日上午 8时 40分，到达该公司所述的地址，记者却找不到公司的出入口。在几次拨打公司人事处的电话问路后，记者才找到了该公司的入口。原来，入口是一扇两人并排走刚刚能通行的玻璃门，有楼梯通往二楼的公司办公区域，在周围店铺的包围中实在很难被发现。

　　随后，记者在公司的会议室进行了简短的面试，面试中一位张姓负责人介绍说，“我们公司主要为青岛的几家大医院做网站维护，现在负责青岛两家医院的业务，也会接一些其他的业务。主要做网页设计，网站内容更新，医院推广以及在线医生答疑等。”

　　学习

　　关键字一改，文章成“原创”

　　随后，记者以上岗前学习为由主动要求体验一天，被临时安排在该公司的优化部。优化部的员工小李是其中一个小组的组长，他告诉记者，这个办公室是优化部和网建部两个部门的办公室，优化部有2个小组，网建部也有2个小组，每个小组有五六人。据他介绍，每个优化部的员工每天都要至少做45篇伪原创的文章或者是15篇原创文章，文章是从网上搜的，都是和医院治疗的疾病相关的文章，只要稍微改一下关键词再加上医院的网址就行了。

　　整理完毕的伪原创、原创文章发到哪里去了？小李正忙着发帖，记者看到，小李将伪原创文章一篇一篇粘贴复制到发帖框里。“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有几十个不同论坛和网站的注册号，伪原创文章绝大部分都是在这些网站里发，另外还有一些博客。发帖成功后把链接整理下来，交给主管，用来考核任务。”截至当天下午2时10分，小李已完成了34个。

　　身份

　　“在线医生”是网络公司员工

　　当记者问“在线医生”是不是医生时，小李说：“也是我们公司做的，公司的咨询部有4个人专门做‘ 在线医生’，我们称之为‘商务通’。她们很少会具体给病人分析症状，只是稍微知道一些医学常识，然后聊几句后就让病人到医院做检查。”小李说，咨询部的几位员工都不是医生，只有两名是卫校毕业的学生，懂一些基础的医学常识，他们主要的职责就是给医院拉病人，拉到病人后有提成。

　　记者打开青岛一家民营医院的网站主页，几秒钟后就跳出一个在线医生答疑的对话框，主动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但是没说几句后就开始罗列医院的各种好处，并建议到医院检查治疗。

　　揭秘

　　医院的网上排名要花钱买

　　“别看这医院的网站在网上搜索排在第一位，这其实是我们竞价竞上去的。在百度搜索引擎中，有个百度推广，我们竞价部就负责把医院推广出去，说白了就是花钱给医院的网站在搜索引擎上买个好位置。举例子说，如果只有两家同类医院竞争的话，我们负责的医院竞价时出价5元每次，而另外一家本地医院出价6元每次，那他们的网站就会被排在百度推广的第一位，我们只能排在第二位。我们要想超过他们排在第一位，那只能出高于6元每次的价格。所以我们部门同事每天都盯着百度上负责的这家医院的排名，不停地刷新，一旦出价低而被超过了，就要提高价格，反复这样。”竞价部的小吴介绍，这个竞价在某种程度上来讲算是“虚拟价格”，只有被点击医院的网站才会收费。

　　■链接

　　基本工资1100补贴分三级

　　智联招聘网站的数据显示，青岛地区文案编辑的平均月工资在3000元左右，那么这些网络公司文案编辑的待遇如何呢？记者9月27日在接受宗信网络技术有限公司面试时，负责人事的张姓负责人告诉记者，“我们公司员工大部分的学历都是大专，也有不少本科毕业生，根据学历划分工资的等级 ，有一、二、三级之分。三个级别的基本工资都一样，只是每个月的补贴不同，一级月补贴100元，二级月补贴200元，三级月补贴300元。按照你的学历我们给你三级工资，每月1500元，包括1100的基本工资、100元的伙食补助、300元的补贴，试用期后按照超额的工作量提成。”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优化部的小李作为小组长工资比其他员工稍高一些，每月能收入2000多元，竞价部的小吴每个月也只能拿到基本工资。“也有拿提成拿得比较多的，我们优化部每天规定的 45篇伪原创文章，有的人每天超额完成好几十篇，这样算下来，第一级的基本工资月底也能拿到2000多元。”优化部小李说。

　　记者再探“在线医生”工作场景，网聊主要是“拉客户”

　　发点材料就是医生培训

　　9月29日，记者获悉，岛城还有一家百合医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也是给岛城几所医院做网站维护及在线医生咨询。该公司近日在网上发布了招聘文案编辑的信息，记者立刻按照所留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并约好次日到公司进行面试。记者面试后了解到，该公司也提供咨询医生业务，这些人都不是医院的医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往医院里介绍病人。

　　复制粘贴假装医生

　　9月30日，记者来到位于威海路与沈阳支路交会处的这家公司二楼的一间办公室，只见屋内摆放着十几台电脑，每台电脑前都坐着一位20岁左右的女性员工，正忙着在聊天窗口内打字。

　　记者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工作人员与其说是打字不如说是粘贴复制，简单地将某个疾病的症状复制下来后粘贴在对话框内，记者猜测这可能就是“在线医生”负责的工作了。

　　因为之前记者假装成患者向青岛一家医院“在线医生”咨询时 ，对方只是介绍了医院采用的治疗方法，然后反复问有没有确诊，当得到没有确诊的回复时，“在线医生”立刻就“建议尽快来我们医院做检查治疗 ，现在就可以预约”。在对话中，对方只说自己是咨询医生。

　　“给7家医院做网站”

　　记者在等待该公司一位陈姓负责人时，一位女员工给某家医院打电话称，“我给你们介绍的一位病人现在已经下车了，但是找不到你们医院，你赶紧让人过去接一下吧。”记者正打算问一下她给哪所医院介绍的病人，该公司的陈姓负责人回来了，随后他带记者进了另外一间办公室进行面试。

　　简单的面试之后，该负责人主动介绍起了公司的一些情况，“我们公司目前是发展期，一些部门还不是很健全，就像你这次应聘的文案编辑，我们目前只有一名员工在做，明显不够用。现在公司给青岛的七家医院做网站，包括设计网站，补充网站内容，咨询版块等，文案编辑的工作主要是从网上按照关键字做一些原创、伪原创文章，然后我们再通过别的途径在搜索引擎上把这些文章以及医院的网站排名往前靠。”

　　当被问起公司给哪几家医院做网站维护时，该负责人只说“都是些妇科、男科、耳鼻喉科的医院”，而对于“在线医生”是否也由公司负责时，他笑着说，“是啊，你刚才呆的办公室就是我们的咨询部，里面的员工就是负责这七家医院的在线咨询版块。”

　　记者试探着问，“她们是医院的医护人员还是以前学过医学知识？”该负责人表示，“她们都是公司的员工，不是医院的医生，医生哪有时间在网上干这个，不过这些咨询人员在上岗前我们都会进行培训，发一些医学材料，上面有各种病的症状、怎样和病人沟通、怎样让病人来医院看病等等。”当记者表示能否在入职前先熟悉一下公司的业务流程时，被该负责人拒绝了。

　　文/图 本报记者 （来源：半岛网-半岛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