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乞丐将军高三升

袁世凯与北洋将军

    □　牛新元　徐季红

    今山东滨州市驻地的东城区早先叫“北镇”,因紧临大清河北岸而得名,与南岸的蒲台县城(现滨州蒲湖水库)隔河相望,是鲁北滨海一带著名的重镇和水旱码头。1855年黄河决口夺大清河入海至今,这里仍商贾云集、繁荣兴隆,是黄河三角洲地区最大的商贸流通聚集地。

    旧时,北镇高家胡同有一同族人家,父母俱亡,撇下兄弟四个,乳名分别叫大升、二升、三升、四升。大升、二升幼年冻饿早亡,三升、四升靠乞讨度日。高三升长到十五、六岁,身体高大粗壮,憨头憨脑,由于饭量大,成天饿肚子,见阔人吃喝冷不防抢来就吃。冬日某天,街头有个卖秫秸的,三升偷抽了几棵想晚上烤火,结果被卖主发现扭着就打,三升因偷了人家理亏,不敢还手。卖主不解气,竟朝三升小腹猛踢一脚,三升当场休克,经好人施救,才苏醒了过来,并无大碍。其族长既气愤又怜悯,把三升叫到跟前训斥一顿,当即拿出一定盘缠,让三升外出闯荡谋生路。

    那时,滨州一带人外出闯荡大都去天津,叫下天津。三升上路后琢磨惟有投军才是上策。走了没多远,遇上一位衣衫褴褛、清瘦黝黑的男孩坐在路边哭泣,三升追问方知男孩姓刁,名鸿图,在一油坊打短工,因天冷出油少,东家硬说他妨的被赶了出来。三升劝道:“你没听说书吗?叫花子薛平贵投军当了王爷。我叫三升,你叫鸿图,咱俩一起去投军,说不准会有出息。”刁鸿图便随三升下了天津。

    1894年甲午战败,袁世凯毛遂自荐当上了新军监军,将招募的七千新军编为左右两翼,隶属荣禄的武卫右军。曹锟任武卫右军右翼步兵第一营帮统,冯国璋为督操营务处总办。高三升、刁鸿图到了天津,正值袁世凯招兵,他俩应募入伍,三升遂请人起了个学名叫高在田。他个头高力气大,自幼受难,训练能吃苦,平时很勤快,且憨厚仗义,很快赢得了士兵和军官们的喜欢,他所在军队上上下下仍叫他高三升。

    1898年,北洋军阀为整饬军纪,在天津举行了一次大检阅,军机大臣荣禄亲临检阅,袁世凯为点名官,点到谁,谁出列后入新列。不知怎的把高三升漏了,三升急了,便跑步上前大声喊道:“报告大人,还要不要三升?”其声如洪钟,顿时引起了全场官兵的注目。袁世凯猛然惊讶,连声说道:“我要三升!我要三升!”袁世凯迷信,认为高三升的喊声是大吉大利的谶语,暗自称喜。事也巧合,袁世凯自这次检阅后时来运转,青云直上。1899年升任山东巡抚；1900年,八国联军进犯京津,荣禄的武卫前、后、左、中四军几乎全部崩溃,而袁世凯的武卫右军进驻山东后却得到了发展壮大；1901年11月7日李鸿章病逝后,袁世凯升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果真连升三级。因此,袁世凯对高三升格外赏识和器重。高三升忠勇有加,也连连“三升”。

    1900年凌汛,北镇上下河段告急,袁世凯前来察看凌情,问高三升:“你故乡有啥名吃?”利津水煎包、蒲台面和滨州锅子饼,高三升以前虽没吃过,但却知道,张口说来。袁世凯一一品尝,连连叫绝。经高三升请求,孤独在家的高四升随即从军。袁世凯回京后的某天,带亲兵赴天津在狗不理包子馆吃喝,完毕后刚出门,一革命党人向袁世凯投去了一枚手雷,“嘶嘶”地冒着青烟。高三升手疾眼快,一脚将手雷踢飞,顺势将袁世凯按在身下,“轰”的一声巨响,袁世凯虽受惊吓但安然无恙,高三升却被炸伤了臀部,从此,袁世凯对高三升更是喜爱有加。

    1912年,袁世凯成为中华民国大总统,下令选拔身材魁梧、相貌不凡的忠勇之士充当总统侍卫,高三升荣升侍卫管带。1916年6月6日,袁世凯称帝“洪宪”83天,在举国上下一片讨伐声中命归黄泉。之后,段祺瑞、冯国璋、曹锟等轮流执政,他们都是高三升的老上司,三升仍然得宠。段祺瑞执政时,高三升已升任副督统,相当于中将,高四升也一跃成为骑兵营长。三升原籍滨县不少人也前去巴结,县会会长刘殿鳌,当了高三升的军法官；北镇商会会长王绶彩当了高三升的军需官；同族绅士高凤龄当了高三升的书记官。不久,高三升被任命为西北边防军副司令驻张家口,由于司令徐树铮是段祺瑞的智囊人物,段离不开徐,高三升独揽兵权。

    腐朽的北洋军阀大都吸大烟,所以口外广种罂粟。大帅们纷纷通过高三升进烟土,高三升也趁机贩卖。那时,詹天佑修的京张铁路已经通车,高三升将烟土运到京津,军阀们大开绿灯,各得其所,高三升大发横财。

    后来,高三升领兵驻扎蒙古的库伦(今外蒙乌兰巴托)。由于蒙古乱军趁国际风云动荡和北洋军阀内讧,在白俄支持下发动叛乱,高三升率兵打败叛军。后驻扎在黑龙江省嫩江北五站一线。当时北洋军阀政府忙于与东北的张作霖部交战,无力接济高三升部粮饷。高三升卸职遁迹于津门,搞起了房地产,赚了大钱,成了天津有名的大富翁。

    高三升拥有巨财后,在北镇附近购买三四百亩良田,栽植了数十亩果园；在北镇东街修了豪宅,门楣高悬黑漆金字的“中将府”匾额,高三升时常回来居住。还在北镇大街早年他暖身的地瓜炉处修建了一所楼房商铺,由其侄子高乐园开起了“通泰永”,后租给了蒲台人程子平作“公民书局”。高三升做了不少善事。时常给北镇街上的穷乡亲和乞丐施舍钱粮。乡亲们有求于他,大都应办。当年与高三升一起从军的同乡刁鸿图颇得吴佩孚的赏识,几经擢升任北洋军阀第十八混成旅旅长(相当于中将),但刁比较清廉,其家中仍旧一般。高三升回乡时拜访刁家父母,见状资助修建了十多间瓦房。滨城首富刘抡元时住济南,写信给高三升,劝募了几百大洋,在济南千佛山一带,为滨县旅济同乡会购置了块义地,作为滨县人在济南的坟地。高三升还为家乡修筑黄河堤坝捐出不少大洋。解放后,高三升老家的财产,全部分给了当地百姓。在天津的高三升,按城市资本家的政策予以安置。1956年,高三升病逝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