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莎）

　　自去年OpenAI 发布了大型语言模型 ChatGPT以来，生成式AI不仅成为科技行业的热门话题，还成为了新闻报道与学术讨论的重要议题。面对新技术带来的变革，相当多的议题聚焦生成式AI技术带来的机遇与挑战，且格外关注技术安全性、隐私保护、伦理道德和社会影响等。这些讨论警示我们，在拥抱新技术的同时，也需要看到其风险。然而，对社会大众来讲，对这类具有基础设施属性技术的风险防范，不是对其避而远之，而是与其协作，发挥人的能动性，让人机协作生产的内容更符合人的需求。

　　有效的人机协作前提，是充分的认识机器，了解其所能与不能。

　　生成式AI即“Generative AI”，是一种专注于生成或创建新内容的人工智能技术，它利用现有的文本、音频或图像等数据集进行机器学习，然后生成全新内容。生成式AI因在算法系统中加入了代码预训练、指令调整、基于人类反馈的强化学习，使得人机交互中，机器能够好地理解文本语境、理解协作任务，进而提供最优解。以ChatGPT为例，它涌现出了高质量对话、复杂推理、思维链（CoT）、零/少样本学习（语境学习）、跨任务泛化、代码理解/生成等超能力。①通俗来讲，生成式AI拥有一个巨大的“数据库”大脑，并拥有超强的推理分析“思维”，在与人的交互过程中，能相对准确地理解人的需求，并能快速地对知识进行加工整合，进而产出人需要的文本。

　　在实践应用中，人与生成式AI协作生产内容已经在许多领域取得了显著的成果。以新闻采写为例，较多记者尝试利用生成式AI辅助新闻，与其互动，获得采访提纲，输出文章结构，制定文章标题，或撰写报道等。在国内，《人物》杂志记者探索性地用ChatGPT来辅助写稿，记者负责前期的采访和主题设置，机器负责报道撰写，最后生成《这是我们第一篇完全由ChatGPT写作的稿件》。学者Diakopoulos总结了生成式AI应用在新闻生产中的13个场景：内容发现、文件分析、翻译、提示引导、社交媒体内容创作、自动化写作（结构化数据）、自动化写作（非结构化数据）、新闻线索发现、摘要生成、评论审核、内容格式转换、标题优化以及A/B测试、个性化分发等。②客观来讲，论知识的储备与快速整合能力，生成式AI确实是领先于人。

　　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生成式AI的知识构成与“创造”能力过于“技术”，使得它生产的内容总是出现各种问题。在技术方面，生成式AI在逻辑推理、可靠性、稳健性、准确性、安全性还存在一定的限制。③首先，生成式AI本质上是通过机器学习来理解自然语言，其理解方式和决策判断的给定是由统计概率给出的，换言之，它更擅长做统计性类别的决策而非准确的逻辑推理，如对于数学或一阶逻辑，其时常给出错误答案。其次，生成式AI生产的知识虽来自于大模型语言数据库，但这些数据库只链接了现有网络数据，其整合的知识是现阶段互联网上可追寻的知识，它并不时事更新，反馈的知识有时效限制。此外，网络数据库本身包含了大量不准确的数据，也会影响输出决策的准确性。

　　在应用方面，并不是所有类型的文本都适合用它来辅助生产。2023年2月，美国范德比尔特大学（Vanderbilt University）使用ChatGPT编写密歇根州另一所高校发生枪击事件的讯息行为遭到了学生抗议，抗议点在于，学生认为使用人工智能来编发人类悲剧信息是对生命的不尊重，有违伦理的。④在人机协作的智媒时代，人类对自动化生产的信息接受度并不强。在公众现阶段的认知中，他们仍然会从人类中心主义的视角去评价自动化行为，特别是在有关人伦方面，公众普遍会认为机器生产的信息缺乏“灵韵”（aura），对生命议题的相关报道，更希望是人类亲自参与的无中介化（un-mediated）参与。

　　面对这些问题，人机协作内容生成过程中，人能做什么呢？当作者把这个问题抛给ChatGPT，它做了如下回答。

　　创意引导者：生成式AI可以通过生成大量的创意素材，为人类提供灵感和启示，从而成为人类创意的引导者。人类可以通过与生成式AI的互动，获取不同角度的创意输入，并在此基础上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创作出更加独特和丰富的作品。

　　内容编辑者：生成式AI生成的内容可能存在一定的错误、不准确或不符合要求的情况。人类在与生成式AI协作时，可以充当内容编辑者的角色，对生成的内容进行筛选、编辑和优化，确保最终生成的内容质量达到要求，并符合人类的审美和需求。

　　决策者：在与生成式AI协作时，人类拥有决策权和道德责任。人类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价值观和目标，对生成式AI的生成内容进行选择、引导和调整。人类可以决定哪些内容被采纳，哪些被舍弃，从而保持对生成内容的掌控和决策权。

　　创新推动者：生成式AI可以通过生成大量的创新素材，为人类提供新的创新思路和方向。人类在与生成式AI协作时，可以充当创新推动者的角色，通过与AI的互动，不断探索新的创新点子、设计方案和解决方案，从而促进创新的发生和推动领域的发展。

　　艺术导演：在艺术领域，生成式AI可以作为人类艺术创作的合作伙伴。人类可以充当艺术导演的角色，通过与生成式AI的互动，指导AI生成的内容，使其符合自己的艺术创作意图和风格，从而实现更加个性化和独特的艺术作品。

　　总体来说，ChatGPT的回答相对靠谱。在人机协作内容生产过程中，机器有机器的用处，而人也有人之为人的主动性和无法被取代的独特性，如对默会知识的生产，对人伦的关怀，对规则的敬畏。也因此，人与生成式AI的协作并不是简单的将任务交给机器来执行，而是在与它的互动中，人类发挥自己的优势，充分利用机器的辅助功能，在需要时实现更高水平的创作、设计和创新。

　　（文/陈莎，山东大学文化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

　　参考资料

　　① Zhou J, Ke P, Qiu XP, et al., 2023. ChatGPT: potential, prospects, and limitations. Front Inform Technol Electron Eng, early access. https://doi.org/10.1631/FITEE.2300089

　　② Nick Diakopoulos.What Could ChatGPT Do for News Production?[EB/OL].[2023-02-10]（2023-04-10）.https://generative-ai-newsroom.com/what-could-chatgpt-do-for-news-production-2b2a3b7047d9.

　　③ Zhou J, Ke P, Qiu X, et al. ChatGPT: Potential, prospects, and limitations[J]. Frontiers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 Electronic Engineering, 2023: 1-6.

　　④ Jennifer Korn.Vanderbilt University apologizes for using ChatGPT to write mass-shooting email[EB/OL].（2023-02-22）[2023-04-01].https://edition.cnn.com/2023/02/22/tech/vanderbilt-chatgpt-shooting-email/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