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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12/25滨州日报/滨州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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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记
王祖山
小时候,家里的老人经常出谜语让我猜,那时候也是涨了很多见识。老奶奶的记忆不好,曾多次说“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个白胖子”让我猜,都猜了多次,早就知道她让猜的就是花生了,刚一说出答案,老奶奶那堆满皱纹的脸就舒展开来,张开那没牙的嘴笑了。对于花生,想必大家也都是很熟悉的,花生是小时候不可多得的零食,尤其是用沙土炒熟了的花生,那越嚼越香的味道更是令人回味。
在我们这里,花生还有一个名字,人们习惯称之为“长果”,也是乡亲们都喜欢的农作物。在那条件艰苦的年代,花生也是稀罕物,也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乐趣。每逢大年初一去村里人家拜年,常常会被主人给装到兜里一把炒花生。现在每每看到花生,心里总是涌起一种特别的情绪,有难忘,有回忆,有不舍,也许是离开土地多年以后的一种乡愁吧。
对于花生最初的记忆除了吃过,认识了这种叫长果的东西,就是跟着母亲去野外挛花生了,人们习惯说去“挛长果”,就是去收获过的花生地里去寻找遗落的花生。那时候还是大集体,待秋天生产队的花生收过之后,人们便在劳动之余匆忙忙碌起来。去挛花生的多是妇女和孩子,颠着小脚的几个老太太也会来凑热闹。提着筐子的,拿着口袋的,拿着“小四齿”的,争相赶往花生地里去。选好位置蹲下来,用“小四齿”使劲捣腾着泥土,这时候,如果有颗花生跳了出来,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很多的长果被泥土包裹着,不容易被发现,也有的还被遗落在地里,这样找寻起花生来,自然是很困难的。女人们边拉着家常边从翻过的土里拾起好不容易翻到的花生,随手放在身旁的柳条筐里。慢慢的,筐里的花生盖底了,调皮的孩子却偷偷跑过来,趁母亲不注意,从筐里抓起一把立即跑开了,身后便传来来母亲的笑骂声。
小孩子们是耐不住寂寞的,嘴里吃着花生,嘴边还挂着泥水,他们却满不在乎的在草丛里捉起蚂蚱来,或者围上去看男人们挖田鼠窝,也有的跑到远处去,偷偷地挖快地瓜,用草擦擦土就大口大口地啃起来。田野里不时吹过阵阵秋风,梳理着一片秋色,天色渐晚,人们陆续回家了,尽管收获不是很多,但是充满了劳动的快乐。
夕阳西下,流云在天际燃烧着,越来越近的村里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暮霭慢慢把村子笼罩起来,身后的田野也充满了静谧。
我总是盼望着下场秋雨。秋雨过后,就可以提着小筐去野外找花生了。经雨水冲刷,那些藏在泥土里的花生,有的便会显露出来,找寻起来自然要省事的多。因此,每当雨后,我便约上几个玩伴一块下地去,尽管路上很泥泞,但是在花生的诱惑下,我们还是兴高采烈地来到花生地里,尽管人们都曾找寻过,仍然有不少的收获,更多的是充满了自由玩耍的快乐。
队里的花生收完晒干入了仓,那些花生秧也晒干堆成了小山似的一大垛,那是留着喂牲口用的。因为嘴馋,很多人就打起了那些花生秧的注意。毕竟是大集体,人们干活也不是很细心,往往有不少的小果子会留在花生秧上,这些果子虽然小,干瘪了也有果肉啊,吃起来很劲道,满口生津。大人们在收工后常常会围着那个大垛找寻果子吃,小孩子们也会去凑热闹。队里害怕把花生秧垛弄塌了,就安排看场院的人看管着,不让人们去乱翻腾。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为了避免被看场院的人发现,就在花生秧垛背面掏了一个洞,可以藏到里面找,看看没人注意,从里面出来后再用花生秧盖住,不留心还真发现不了。
那个秧垛的北面是一片树林,很容易隐藏。有一次,我也大着胆子爬到了那个窝里,在里面边吃,真是惬意极了,并且选了些大点的装进我那个大口袋里。尝到了甜头,我的胆子也大了许多,随后又偷偷去了几次,都是平安无事。可是收成大娘家的柱子就不幸运了,头一次去就被逮了个正着,被看场人拧着耳朵拖到场屋子里给训了一顿,从那以后,虽然还是嘴馋,我也不敢去了,被逮住是很丢人的。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好笑。
母亲把挛来的花生摊在地上慢慢晒干,然后装进一个布袋里封存起来,是不允许我们随意吃的,只有到过年时才会拿出来炒熟了给我们解馋或者是招待客人用。
那时候,每家每户能分到一点自留地,可以随意种些庄稼,于是种花生的人家便陆续多了起来。种花生容易些,不用费太多的人工,而且花生的用处还很多。
春暖花开的时候,父亲用木推车把积攒的土杂肥通过乡间坑坑洼洼的土路费力地推到地里,平整好土地,用麻绳拉好线,撒好基肥,就挖花生垄,一行行的排列得很整齐。种花生的日子到了,父亲负责刨小坑,母亲去远处的小河沟里挑来水,我负责用水瓢往坑里点水,然后放入两三粒用农药浸拌的花生种,再埋好土。为了防止鸟雀来啄食或地里害虫的破坏,那时候人们播种作物,很多都要用农药搅拌。
村里曾经有个嘴馋的媳妇去走娘家,看到娘家窗台上有少许花生米,也不问什么就抓回来一把,边走边吃,也到家了,嘴里也开始吐白沫了。家里人看到这情况,赶紧问了问吃了啥,这才知道是吃了拌了药的花生种,于是连忙把她送到医院抢救。幸亏吃的不多,经过一番折腾,除了人受了点罪,好在命是保住了。这事在村里曾一度传的沸沸扬扬,似乎成了笑话。甚至有人编出了歇后语:谁媳妇吃长果洗胃---都是贪嘴惹的祸。
太阳温暖地笼罩着大地,在泥土轻轻的呼吸声里,花生出苗了。两片淡绿的瓣像两只温暖的手托着柔嫩的叶芽拱出了地面,一个个崭新的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开始了它们的生长。如果花生地里有的地方没出苗,母亲便会撒几粒芝麻点缀其间。农民对土地是尊重的,总想让她能长出更多的东西。
花生很泼辣,一点也不娇贵。平时它就是默默地生长着。有时候父亲会去很小心地锄草,刚开始的时候,花生稞还很弱小,一行行整齐地散在田野里,在清风中摇曳着。过些日子,就慢慢的舒展开来,郁郁葱葱地遮住了地皮。当芝麻开着白花节节长高的时候,花生也开花了。无数朵淡黄色的小花躲藏在密密匝匝的绿叶间,一点也不引人注目,很朴实,一点也不招摇。花生是很奇怪的,它是地上开花地下结果,能结多少果子只有到收获时才会知晓。
秋风凉了,地里的昆虫叫声响了,芝麻荚有的已经裂开了嘴,花生的叶子慢慢变黄,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花生成熟了,要及时收获,要不随着花生秧的衰老,很多花生会脱落在土里,时间一长,经过休眠的花生又会发芽的,那样损失就大了。
收获花生的日子是最快乐的。父亲的木推车推着着各种工具,全家人一起来到地里。母亲偶尔看到靠近路边的地方有被人拔起了的花生秧,便会骂几声那些偷吃的熊孩子,却也并不太在意,这样的事在那时的农村里是经常见的。能吃的东西嘛,馋嘴的孩子经不住诱惑弄点吃,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实,我也跟着别的半大孩子干过拔人家花生、挖人家地瓜、掰人家玉米的事,还真是能吃得有声有色。
寻个时间,几个人挎着割草的筐一块去野外了,当然裤兜里还不忘装上一盒火柴。我们找块草多的地方先割草,看看差不多了,就开始忙碌,几个人便分散开来,悄悄地靠近没人的庄稼地,有的去拔花生,有的去掰几穗玉米。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开始用干草和树枝生火,把弄来的东西烤着吃,我们叫做“烧窑”。虽然时间紧烧不了很熟,可是那味道也是很香的,禁不住令人回味。这是一个插曲了,不过也能说明那时候的孩子是有创造力的,他们的生活更接近自然了。
父亲用力挥动着镢头,把花生一棵棵地刨出来,每一棵花生秧上都带着很多的土,三三两两的花生便会从松散了的泥土里露出来。父亲这样做是为了减少花生落在地里吧,一点一滴都是劳动的结晶,庄户人过日子是非常仔细的。
父亲在前面刨,我便和母亲蹲在后面拿起花生秧慢慢抖动,把上面的泥土小心地晃动下来,我还时不时的摘下花生慢慢地吃着。
秋天的太阳很温和地照着大地,清风徐来,混合着些草味和新鲜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远处的草丛里不时的有虫鸣叫着,或者是抖动着翅膀飞跳到别处去了。
有时候我也会产生去捕捉蚂蚱的念头,只是看到父母在忙,只好作罢。母亲干活很仔细,不时地把身边的泥土再摸索一遍,生怕漏掉一颗花生,偶尔发现一颗,就连忙放进身边的筐里。收获是快乐的,自然也是辛苦的,父亲用手推车一趟趟的把花生推回家,要往返很多路,那弯弯曲曲的乡间土路上洒下了父亲的足迹和汗水,父亲推车行走的样子是一道永远的风景。
晚饭过后,我们便围坐在院子里开始干活,就是要把花生从秧上都采摘下来。淡淡的月光如水一般倾洒着银辉,我们说笑着揪着花生,一旁的收音机里还播讲着评书。筐里的花生越来越多,夜色越来越深。 一旁的小提灯发出淡淡的黄晕,四周的角落里不时传来小虫儿的低唱。
母亲拿着簸箕让弟弟提着小提灯一块去了伙屋,不一会就端着簸箕出来了,簸箕里散发发着熟花生焦糊的香气。原来母亲在做完饭后,就在还闪着火星的柴灰里埋了些花生,现在都烧熟了。于是,我们各具欢喜,在母亲“不要烫着、不要烫着”的喊声里,忙不迭地抓起一把还带着柴灰的花生就开吃,花生的余香在院子里弥散着,空气里充盈着微微的露气,夜湿润了,更加深沉了。
家里的光景好了,买了一头牛和一辆车,干起农活来自然就方便多了。那一年,父亲又找人“淘换”来了花生新品种“海花一号”,据说这个品种个头大、产量高,家里人都很高兴,巴不得早点种上,看到看到底能长什么样。开春过后,和往常一样侍弄了土地,父亲似乎更下力了许多,也许是抱的希望更大吧。一番忙碌,天气渐暖,花生破土而出,一行行地镶嵌在田野里,有的还顶着一个土盖,展示着它顽强的生命力。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也是重复着那些农活。我经常去地里看花生的长势。不知不觉中,花生长高了,比普通的花生长的高出很多,我的心里越发充满了希望。
那年秋天,细雨总是沥沥淅淅的。家里的花生刚好种在一块红土地里,这样的地块土质好,但是有粘性,包裹着花生的泥土不容易脱落,收起花生来很是费劲。选个天气好的日子,我们全家一起上阵,坐在慢腾腾的牛车上往地里赶去。泥土是湿润的,路边的野草含着晶莹的露珠,走过去就把裤腿趟湿了。由于雨水多,花生地里是松软的,用手就可以把花生秧拔出来,但会落在土里许多果子。父亲挥着镢头在前面一棵一棵地刨着,我们在后面小心的收拾,不想让一颗花生落在土里,母亲的手上沾满了泥,不时地用花生秧擦一擦。我把几棵揪了果子的花生秧抱到牛的跟前,给牛儿去掉“笼嘴”,让牛儿悠闲地吃起来。那次收获花生费了好几天,自然是很辛苦的。
那年的花生看着果子不少,个头也很大,但都不饱满,产量也不高。花生晒干放起来的时候,冬天的脚步就近了。
过年的时候,吃着母亲用沙土炒熟的花生,我又长了一岁。
作者简介:王祖山,山东邹平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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