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日11时20分,郓城县殡仪馆,张雪领遗体告别仪式结束,淅淅沥沥的冬雨也停了。此时,距离张雪领在杭州勇救落水女孩献出生命过去了108个小时。这短短的4天半时间,对于平常人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张雪领的家人和关注这件事的社会各界人士来说,却像经历了一个世纪一样难熬。

　　16日,张雪领遗体告别仪式在郓城殡仪馆举行。

　　16日,社会各界送别张雪领。

　　买好螃蟹，答应妻儿做晚餐

　　11日21时30分,钱江晚报·小时新闻发布一条信息,19时40分,杭州下沙街道幸福南路有一女孩疑似跳河轻生,一路过男子见状后也跟着跳了下去救人,男子为山东籍。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联系同行得知,男子衣物中的证件显示,其名叫张雪领,山东菏泽郓城县武安镇彦张庄村人,1990年出生,再过2个月就是他的30岁生日。

　　天不遂人愿,23时20分,张雪领被打捞上来,已没有了呼吸。齐鲁壹点将信息发布,网友们悲叹英雄故去。此时张雪领在杭州的家人已痛哭流涕,而在菏泽郓城的父母还并不知情。

　　2017年3月开始,张雪领和姐姐们在杭州创业。12月11日,大姐张春梅去了青岛谈生意,他和二姐说好提早下班,让连续加班的员工们也喘口气。他买好螃蟹,答应妻子张婷婷19时回家,给家人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19时下班,原本19时40分就能够到家。可是直到22时,张婷婷和儿子惊喜都没等到张雪领。张婷婷也无数次埋怨自己,“我这个妻子当得太不合格了。7点下班,我10点都没想到给他打电话。他现在肯定会埋怨我,嫌弃我对他关心太少了,都没好好跟我告别。”而更多的时候,她则不断地告诉弟弟、舅舅甚至自己,雪领只是出差了。“以前都是十天半个月,现在才几天,他总归是要回来的。”

　　乡亲眼中的懂事孩子，下水救人符合他的品质

　　平时,张雪领都是开车上下班。路过小区,都会和门卫胡叔打招呼。胡叔很喜欢这个山东小伙子。前一阵子,两个人闲聊起家常,胡叔随口提了一嘴,“我女儿快结婚了。”结婚当日,他收到了张雪领转来的199元红包和一条祝福语音:“祝胡叔女儿新婚快乐,有机会和你喝酒。”对于张雪领的离世,胡叔眼含热泪。

　　在张雪领家乡采访时,村民对其评价非常高,“过年回来都是把车停在村口,走着回家,和大家打招呼,很懂事。”对其下水救人,张雪领的堂哥张善伟并不感到意外。2017年除夕夜,一家人都在等张雪领吃年夜饭,他却迟迟未到,多次给他打电话询问,他都含糊其词。家人百般追问才知道,他在返家途中看到别人车辆抛锚,就将自己的车辆当作牵引车,直到将别人车辆拖到修理点才返回。

　　彦张庄村村主任张善景告诉记者,张雪领在村里是有名的懂事孩子。他介绍,左邻右舍有事了,张雪领全家都会主动帮忙。在张善景和其他村民印象中,张雪领不会游泳,但看到有人落水,义无反顾下水救人,符合他的品质。

　　母亲追问有没有下手术台

　　张雪领的母亲王凤兰年近七旬,父亲则是77岁高龄。2003年,父亲因为一场车祸瘫痪在床。全家重担就落在张雪领母亲的身上,靠操持10亩地维持家用,还要支撑孩子上学,生活捉襟见肘。几个孩子生活节俭,被父母乐观的心态感染,一家人很团结,也很知足。

　　随着孩子们成家立业,父母终于缓了口气。自从姐姐帮衬着张雪领在杭州买了房子,他就开始接父母到杭州居住。因为临近过年,张雪领就把父母从杭州送回老家。老人也在老家等待着孩子们回家过年。

　　事发后第二天早上,武安镇镇干部和村委会主任以了解生活情况为由,前去张雪领家里探望。对于大家的到来,老两口热情相待。但老人觉出了异样,轮番给孩子们打电话,只有小儿子张雪领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母亲从其他人交谈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就给女儿打电话。女儿说弟弟淹水了,母亲追问有没有下手术台?往复几次,悲痛万分的女儿无法自抑放声大哭。承受不住打击的两位老人悲痛欲绝,被送往县医院。

　　张雪领家的对联,还是张雪领去年回来时张贴的。按照风俗,家里有人故去,三年内不可再张贴对联。父母被送往医院后,三姐狠心摘下堂屋里挂的合影,她希望父母回家后心里能少受一点刺激。但弟弟是他们的精神依靠,也是归家的念想。无法想象有一天,父母老去,姐妹们回家时的心情是如何悲痛。

　　14日晚上,日兰高速郓城出口处,数百名村民自发前来,迎接“英雄”回家。23时许,搭载着张雪领遗体的车辆缓缓驶出。傍晚时,姐姐们在家门口点亮一盏灯,希望让弟弟找到回家的路。母亲也已从医院回到家中,在亲人搀扶下来到村口,她想让儿子回家的路短一些。车辆在村里短暂停留后,张雪领的遗体被送往郓城县殡仪馆。

　　3岁儿子拽着长辈衣角，“谁给我买玩具啊?”

　　16日,张雪领同志遗体告别仪式在郓城殡仪馆举行,千余名社会各界群众自发前来送别英雄。

　　淅淅沥沥的冬雨打湿了衣服,也淋湿了大家的心情。张雪领亲人们那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让人动容。担心张雪领母亲和妻子的身体,众人把她们留在医院里,但两人执意前来。“我的儿啊,给你说话你咋不理妈啊?”张雪领的母亲几次被送往停在门口的救护车,又几次来到张雪领遗体的身边。“我不哭,我不闹,我就在这守着。”张雪领的妻子张婷婷满脸憔悴,“你咋不说话啊,你也不给你儿子买玩具了,你咋不管我和惊喜啦?”

　　16日11时许,告别仪式结束,淅淅沥沥的小雨也停了。张雪领的母亲和妻子又被送往医院。

　　张雪领的父亲和儿子也被亲人搀扶着离开现场。张雪领父亲极度悲痛,已无法支撑双拐前行,而年仅3岁的儿子还不明白现在发生的一切,也许是听到妈妈口中的玩具,在离开时,拽着长辈的衣角,“谁给我买玩具啊?”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牟张涛 潘涛 袁文卿 部分内容综合自小时新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