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虑中考后的儿子该读哪所中学的时节,吴航(化名)还要忧虑一件常人不曾经历的事。38年前,时年1岁半的他,在南京城街头被人带到临沂小村的“家”。已经认为自己此生无望再见亲生父母的时候,吴航接到属地派出所的通知,他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当年是亲生父母抛弃了他。

　　十四五岁突然知道

　　爹娘不是亲生父母

　　6月中旬,身在临沂市兰山区汪沟镇上夫彩村的吴航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要给他抽血验DNA。尽管警方没有明说此举是给他确认亲生父母,吴航却早已有了预感。

　　吴航十四五岁时,从村里大人的风言风语中得知,他是从外地抱养来的,眼前的爹娘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哭过一阵,闹过一阵,吴航放弃了对亲生父母的寻找,因为年少的他没有那个能力。此外,他当时了解到的信息是亲生父母不要他,才被抱养到这里的家。

　　当6月底的DNA核验结果出来,吴航通过民警得知了真相。当年他是在南京城一处靠近菜市场的闹市跟亲生母亲和姐姐走失,才被人带到临沂生活。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并或多或少地因此没有全力寻亲,这个消息反复冲击着吴航原本已经沉静的内心。

　　4岁那年临近春节,吴航的养父母到他爷爷家陪客人,吴航和妹妹在家,好动的吴航在靠近煤球炉玩火时不慎引燃了新棉袄,幸好他知道跑向爷爷家求救。逃命的路上,腾起的火苗烧伤了吴航的下颌皮肤,留下了永久的伤痕。

　　学业无成的吴航,辍学后的出路像大多数村里的年轻人一样,除了料理家里的农田,依托当地的板材产业,他攒钱买了一辆低速货车做起贩卖木材的生意。“比上不足,也没受饿。”按吴航的话说,因为下颌的疤痕破相,成家后的他很感激媳妇的不嫌弃,眼下的日子他过得很知足,只是刚中考完的儿子考试成绩不理想,需要费一番心思才能寻找到合适的学校就读。多年前他也曾得知亲生父母有可能在南京生活,但养父母一直待他不错,在看到“南京”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不会刻意关注或由此联想到亲生父母。

　　家人几天之前

　　还到湖南寻亲

　　上夫彩村紧靠京沪高速,沿着这条正在扩建的南北大通道向南转到长深高速行驶438公里,是吴航原本应该成长、生活的南京城。

　　38年的日子已经久远到让人想不起太多的往事细节。在吴航亲生母亲的记忆里,那年夏天的一个周六上午10点多,她领着比吴航大三岁的女儿和吴航到鸡鸣寺附近的一个单位处理事务,忙乱之下一转眼的功夫吴航不见了踪影。而在吴航亲生姐姐的印象里,那天她看到母亲走开就撒开了牵着弟弟的手追上去。那时的吴航只有一岁半,在闹市跟家人离散了。

　　事后,人们根据多方线索拼凑了当时的场景:无人看护的吴航,在南京闹市街头被当年在南京工作的养父母的一位亲戚带回临沂。养父母的那位亲戚已经因病去世二十多年,人们无从查证他当时的举动是阴差阳错还是另有隐情。

　　失去吴航的亲人一直没有放弃查找。直到临沂警方通知的前几天,他们还曾到湖南核对过一条信息。“先后有四次高度疑似的信息,在做完DNA后都否定了。”吴航的亲姐姐介绍,临沂警方通知他们时,因为有前四次的失望,他们对这条信息没有抱太多希望。谁能想到,这条主动找上门的信息,带回了他们期盼许久的亲人。

　　吴航亲姐姐介绍说,家人其实一直在牵挂着吴航,每逢20岁、30岁等整年生日,母亲都会买个蛋糕,一个人到吴航当年丢失的地方“陪”他过生日。

　　抱着丢了38年的儿子

　　母亲哭着连说对不起

　　2019年7月3日,是警方跟吴航两边家庭约定见面的日子。上午临近11点,吴航带着妻子、孩子以及养父母等亲属,如约来到兰山区汪沟派出所。

　　兰山公安局刑侦大队法医耿令美看到他们时感觉眼前一亮。第一次见吴航也是在这个派出所,那时吴航接到通知过来采集血样。耿令美记得他早来了一会儿,或许是干活有些累,斜躺在大厅长椅上睡着了。那次的吴航脚上穿着拖鞋,一身上下是干活时穿的衣服,与眼前相对正式的穿着对比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南京驶往临沂的高速公路上,吴航亲生父母家的汽车行驶飞快,以至于一行三辆车进入临沂境内时尾车被头车落下许久,一行人在郯城服务区汇合后共同驶向吴航所在的方向。

　　11时28分,吴航的亲生父母迈进汪沟派出所的院门。隔着二楼窗户玻璃看到这一幕,吴航忙不迭下楼。走上大厅台阶,吴航的亲生母亲已经哭成泪人。吴航的亲生父亲在商海历练多年,见识过商海风浪的眼眸中也闪现着泪花。

　　当民警引导吴航与亲生父母相认,旁观者意料之中的感人一幕呈现。母亲扑上来拥抱住丢了38年的儿子,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跨越38年的时光,走失的吴航终于再见亲生父母。一一介绍过两边家庭的其他亲属,吴航和两个家庭的亲人们在派出所接待室拍了一张合影。“多了一家亲戚走动”——两个家庭的亲人们都这样描述以后的生活。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邱明 通讯员 涂玉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