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檀香刑》12月4日在国家大剧院上演，这是我看的最后一遍。一点不夸张，直到今天，脑海里时常萦绕着剧中的优美唱段，或者是咏叹调，或者是宣叙调，或者是独唱，或者是二重唱，甚至是合唱、独白。音乐的魅力，歌剧的魅力，我这次真是体味到了。有意思的是，剧中刽子手赵甲的扮演者王立夫和徐明哲的表演也时常浮现在眼前。莫言评价说，他们用声音塑造出畸形人物的“毛骨悚然”。

　　王立夫是男中音歌唱家，从教于山东艺术学院，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2007年获得全国高等艺术院校歌剧展演第一名，2008年获得上海文艺人才奖、上海国际大师班最具潜质奖，2011年获得BBC卡迪夫世界歌唱家大赛小水晶杯。他曾在歌剧《卡门》《费加罗婚礼》《图兰朵》《塞维利亚理发师》《乡村骑士》《原野》清唱剧《长恨歌》中担任主要角色。在《波萨沙王的宴会》《创世纪》《安魂曲》《弥赛亚》《庄严弥撒》中担任男低音领唱。“他奉献了最精确细腻，令人信服的表演。”这是《华盛顿邮报》对王立夫演出的“帖木儿”的评价。

　　徐明哲，男中音歌唱家，毕业于广州星海音乐学院声乐系声乐表演专业，2004年进入山东艺术学院音乐学院担任声乐演唱专业教师。2010年山东艺术学院音乐学院声乐艺术硕士毕业并成功举办个人独唱音乐会。2003年6月在星海音乐厅歌剧之夜世界著名歌剧名段出演歌剧《费加罗婚礼》，饰演伯爵。2003年8月在星海音乐厅歌剧之夜世界著名歌剧名段出演歌剧《波西米亚人》，饰演马切洛。

　　在《檀香刑》中王立夫、徐明哲二位，饰演同一个角色刽子手———赵甲，一个极端畸形、变态的恶魔。他们的表演，是整部剧的亮点之一。

　　赵甲这个京城刑部大堂的首席刽子手，以精湛的杀人技艺，赢得慈禧皇太后的赏赐，感到无尚光荣， 剧中唱道：“这碗饭吃了整整四十年， 砍下的人头车载船装。 知道‘戊戌六君子’人头怎么落的地？ ”突然，大声地，歇斯底地一般大喊：“那都是我的杰作！我的杰作啊！ ”声音灌满歌剧厅，然后陶醉般地又一句：“无比崇高的职业。”王立夫和徐明哲，利用独特唱腔和道白，把一个刽子手活脱脱刻画出来，凶狠、变态、冷酷、无情，他是个魔鬼，他不是人， 他是人的躯壳鬼的魂。我看到这里真有寒毛直竖之感。莫言说，他们的处理，丰富了人们的想象，是小说语言所无法达到的。果然，我又找来《檀香刑》 小说看，当看到赵甲的描述时，自然而然地就回到了王立夫、徐明哲塑造的状态上。

　　接下去，塑造出刽子手的奴才相。“行行出状元，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独白之后，赵甲眼睛盯着椅子，双手托着那串佛珠，感恩戴德地跪下来，满脸堆笑一字一句地发着颤颤的音：“慈——禧——皇——太——后——！ ”我看《檀香刑》十几场，每次看到这里，都对王立夫和徐明哲二位的声音处理叫好，同样一句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那就带着独特的气息，让人说不出来，又感觉就是那个味儿。有人说，高明的艺术家，读菜谱，也能让人落泪，看了王立夫和徐明哲的表演，我信了。

　　剧中还刻画了赵甲仗势欺人的嘴脸，县令钱丁来找他执掌“檀香刑”，而赵甲却利用慈禧皇太后赏赐的椅子来压制县令，县令只能先拜龙椅，再拜这个刽子手。王立夫和徐明哲吧赵甲的“恶”，推向极致。活脱脱一个飞扬跋扈的刽子手，一个无法无天的刽子手，一个作威作福的刽子手，一个恶魔的代表。

　　我注意到，几年前王立夫扮演莫扎特的歌剧《费加罗婚礼》中的伯爵一角，接受记者采访时透露，拿捏伯爵心里有谱，周小燕教授早已把个中奥妙点拨过自己。他说：“周先生提醒我，伯爵是个贵族，要想让观众觉得好笑，必须端着上层阶级的架子。越是拿腔拿调，人物的反差就越大，喜剧效果也就越明显。”王立夫随周小燕学习声乐时常常会在不经意中“灵光一闪”，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的“顿悟”都是周先生“润物细无声”的结果。

　　正面人物，需要反面人物衬托，红花需要绿叶衬托，但红花不能代替绿叶，绿叶也不能代替红花。我多次探访《檀香刑》剧组，我发现，包括王立夫、徐明哲在内的素有演员，那种对音乐负责、对自己负责、对观众负责的态度，他们那股认真劲儿，让我感慨。

　　音乐真是奥妙无穷。孔子在齐国听《韶》乐，三月不知肉味。孔子是圣人，如我这样的粗鄙之人，竟然听着音乐也摇头晃脑。看来音乐真得能占有人的心房。我感觉，音乐唤醒了我身上的某些东西。正是被王立夫、徐明哲们的表演所折服，才去书店买了《尊重表演艺术》，这本书是美国艺术家乌塔·哈根（UtaHagen）和哈斯克尔·弗兰克尔（HaskelFrankel））著的。最后抄出书中一句话，与王立夫、徐明哲二位共勉：“许多人都有才华，至于能不能成为艺术家，就看你能否善用这份才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