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生长于美国“铁锈地带”的80后寒门弟子詹姆斯·戴维·万斯（J.D.Vance），通过大学教育跻身精英阶层，完成社会跃迁，并将自己的经历和对美国白人工人阶级命运的反思写成一部社会洞察实录：《乡下人的悲歌》。万斯因这部自传，以及在当年的美国大选中反对特朗普而被广泛视为美国工人阶级的代言人。

　　然而在2020年的美国大选中，万斯转为支持特朗普，成为其“让美国再次伟大”主张的捍卫者。2024年，时值40岁的万斯成为美国副总统。

　　为什么万斯会发生这种转变；为什么特朗普会选择曾经反对他的万斯成为自己的竞选副手，以至于拜登评价万斯是“特朗普的克隆体”；未来美国的经济、政治和对外政策又将走向何方，这些我们从《乡下人的悲歌》中可以窥见一二。

　　《乡下人的悲歌》一版再版，已是美国千万级畅销书，曾创下单周销售136000册的纪录；由万斯参与制作的同名电影于2020年面世，并获得两项奥斯卡金像奖提名；中文版也在众多读者的呼声中返场。但有关这本书究竟是底层之声还是文化偏见的争论仍在继续。

　　一部撕裂美国梦的微观苦难史

　　据调查，美国最悲观的群体不是拉美裔移民，不是美国黑人，而是白人工人阶级。向上的社会流动自20世纪70年代衰退后就再没有真正恢复。居住在严重贫穷社区的工人阶级白人越来越多。1970年，白人孩子居住在贫困率占10%以上的社区的比例为25%。2000年，这一比例上升至40%。在这样的社会语境中，已然是新贵的万斯作为曾经的80后寒门子弟，在《乡下人的悲歌》引言中指明：这是一部由一群来自阿巴拉契亚的寒门子弟的眼睛所看到的机会与向上流动的历史。

　　万斯的寒门家族可以追溯20世纪40年代，他的阿嬷未成年就奉子结婚，与他阿公从肯塔基州杰克逊的一处小山坳搬到俄亥俄州的大城市米德尔敦，成为钢铁工人。他们因美国制造业的兴盛而生活相对优渥，养大了三个孩子。第二代人却各有各的不幸，万斯的舅舅还算幸运，读夜校后18岁就离家找工作安身立命；姨妈16岁高中退学，家暴让她的婚姻如同牢狱；万斯的母亲虽高中毕业，却因18岁怀孕而放弃读大学，一生不断结婚离婚，一度染上毒品，性情暴躁，差点亲手杀死万斯。万斯在破碎的原生家庭中战战兢兢地成长到十年级，与阿公阿嬷同住三年，成为改变他糟糕人生的起点。

　　“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在白人工人阶级存在着两种不同的道德观念和社会压力。我的外祖父母所代表的是一种：老派、默默的忠诚、自力更生、勤奋努力；我母亲和我们社区越来越多的人所代表的则是另一种：消费主义、与世隔绝、愤怒、不信任他人。”

　　“美国出了问题。”白人工人阶级认为政府在“付钱给那些啥都不干的人们！这些人在嘲笑我们的社会！我们这些努力工作的人反倒因为每天工作而受到嘲笑！”因此，这些白人由坚定的民主党支持者变成共和党支持者。“这本书讲的是，在不利的条件下，人们是如何用最坏的方式来应对的，讲的是现在的美国文化在某种程度上越来越鼓励社会的溃败，而不是抵御腐败。”

　　一面解读特朗普新政的透视镜

　　如《纽约时报》所评：“读懂《乡下人的悲歌》就读懂了万斯和2024美国大选。”万斯的特殊经历对理解特朗普当选和执政的社会基础、政策逻辑以及美国未来的政治走向都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万斯所代表的典型的“铁锈地带”白人工人阶级对传统政治精英失望之时，听到特朗普“美国优先”“重振制造业”等口号，认为自己的诉求得到了回应，他们对特朗普的支持为如今美国的民粹主义提供了温床。

　　他在后记中写道：“尽管我对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持有诸多保留意见（我最终选择了投票给第三方候选人），但他在竞选过程中的某些方面确实引起了我的共鸣：从对‘精英阶层’的不屑，到对美国的伊拉克及阿富汗外交政策失误的批评，再到他认识到共和党为日益壮大的工薪阶层和中产阶级基础选民所做的事情太少。多年来，我和共和党内一些理智的同道一直在敦促政客们提出这些观点。然而，竞选中的民粹主义言论并没有指导共和党的执政方式。除非这种情况有所改变，否则我认为共和党可能会付出沉重的政治代价。”

　　然而，减税和放松监管等新政并没跳脱资本逐利的本质，反而可能加剧阶层分化；修建边境墙和限制移民等强硬移民政策被认为是对移民和少数族裔的排斥，可能导致种族和阶层的对立加剧；旨在保护美国工人的贸易政策也可能导致全球贸易紧张和经济不确定性，最终会影响普通工人的就业和生活。底层白人可能进一步转向极端立场，而精英阶层则加深对底层的蔑视，形成“分裂—对抗—更分裂”的死循环。这也正是万斯作品的争议所在。

　　一部进击向上人生的精进指南

　　万斯在他的书中用很大的篇幅讲述了自己原生家庭的不幸和悲苦的童年经历，在心理学上，童年不幸经历即童年创伤（adverse childhood experiences）简称ACE，其后果可能影响成年生活。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万斯查阅到威斯康星儿童信托基金（Wisconsin Children’s Trust Fund）的报告：“在那些获得大学学历及以上的人（非工人阶级）中，有过ACE的人不到一半。而在工人阶级中，超过半数至少有一次ACE，约40%有过多次ACE。这些数据真的很惊人，每10个工人阶级的人中就有4个小时候经历过多次精神创伤。而这一比例在非工人阶级中仅为29%。”

　　万斯也是幸运的，“幸好有阿嬷和阿公在，我没有完全陷入那样的感觉。而海军陆战队则为我开辟了一个新天地。如果说我在家习得了无助感，那么海军陆战队则让我学到了希望感。”

　　从部队归来后，万斯在耶鲁法学院交往的女友乌莎，也是他后来的妻子，让他深刻意识到并努力修正自己从家族里继承的逃避问题的性格。感恩节去乌莎家时，万斯惊讶地发现，“乌莎的母亲没有在背后说她父亲的坏话，亲朋好友也没有满嘴谎话或背后伤人，姑嫂之间也和和睦睦的。”他们做了ACE测试，万斯高达6分，而家庭幸福的乌莎是0分，“有些人一次童年创伤都没有真是不可思议。”在女友的帮助下，他逐渐克服了乡下白人长期面临经济衰落、尊严丧失和身份认同危机的思维定式。

　　虽然《乡下人的悲歌》被很多人视为强调个人奋斗，忽略更深层的社会背景，称其比其他的新右翼更愿意公开主张使用明显非法的方式利用国家；但不可否认的是，万斯努力摆脱原生家庭和童年不幸，通过高等教育完成阶层跃迁、不断修正自己性格缺陷的精进之路是积极而正确的必经之路。他的成功，也激励了美国及其他国家的读者，用同情和理解取代怨恨。脱胎换骨的万斯也在积极反哺生养他却也是他灾难来源的母亲，尽己所能参与到母亲的戒毒治疗中。

　　一个预见未来世界格局的参照物

　　今天的世界已不再是万斯当年书写《乡下人的悲歌》时的样子。重返总统职位的特朗普意在通过单边主义、保护主义和强硬外交政策重塑国内和国际格局。这些政策可能带来短期的经济利益，但也可能引发全球贸易战、地缘政治紧张和国际社会的质疑。加之马斯克强硬推行AI监管打击腐败，美国政坛瞬息万变；全球信息化的发展速度呈指数级增长，美国对TikTok的制裁一度引发中美人民在小红书“对账”热潮，世界格局的变化，不同国别、不同阶层、不同种族的人民生活境况越来越多地被所有人看见、关注和了解。

　　但作为“美国蓝领代言人”的万斯在书中描绘的白人工人阶级的经济困境、社会流动性下降和文化失落感，仍然是当今美国社会的重要议题。自动化和全球化对低技能工作的冲击仍在持续，许多工人阶级家庭依然面临经济压力和社会边缘化；如今特朗普政府大刀阔斧治理腐败，看似是在为白人工人阶级争取利益，但实际上可能只是利用了他们的情绪，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社会阶层固化等深层次问题，也引发了更多的失业和更多社会矛盾。

　　万斯在作品的再版后记中强调：“写这本书的核心问题，要想真正取得进步，我们必须正视文化的作用。……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相信政策的作用，恰恰相反，我认为政府在解决这些问题上还有很多可以作为的地方。”

　　在全球化语境下，经历过经济高速发展期后，美国“铁锈地带”的衰落、乡下人的悲歌，是美国社会的个例，也是很多国家普遍存在的现象。中国城乡二元结构下的农村空心化问题、东北老工业基地的转型困境、阶层和财富的相对固化等等，都与美国的困境形成对照，这也是重读《乡下人的悲歌》的价值所在。而面对美国如今四处挑衅的孤立主义，以关税为大棒的霸权主义，万斯对新一届政府和政党前后叛若两人的态度转变，在其作品中也可以看出个人乃至整个白人工人阶级的价值观和身份认同的扭转。

　　《乡下人的悲歌》基础信息：

　　《乡下人的悲歌》

　　一本书揭露特朗普竞选真相

　　美国千万册现象级畅销书

　　官方唯一授权中文版重版归来！

　　【出版信息】

　　书名：《乡下人的悲歌》

　　作者：J.D. 万斯 著刘晓同 庄逸抒 译

　　上市时间：2025-2

　　书号：978-7-5594-0085-7-02

　　建议上架：社科

　　定价：68元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品方：时代华语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