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气洋洋贴春联

2017-01-21 06:15:15 来源: 大众日报 作者: 卢海娟

小时候在乡下过年,写对联,贴对联是最隆重最有趣的事。

每一年办年货,红纸都是必买的,小户人家买一张,大户人家买两张。售货员把大叠的红纸铺在柜台上,拣出一两张来,卷成细细的纸筒,用纸绳捆了,大人付了钱,把纸筒交给跟在屁股后头的小孩子。

小孩子感兴趣的是鞭炮,是好吃的。小孩子冻得缩手缩脚,鼻涕直流,不情愿地把纸筒胡乱抱在怀里,走得久了,揉搓得纸绳串了位置,风一吹,红纸被撕开个口子,大人便来了气,伸出食指狠狠戳孩子的脑门,或者照着后脑勺给一巴掌,骂一句“白吃宝”或是“完蛋货”,小孩子便哭丧着脸,一路趔趄跟在大人身后,再不敢要这要那。

乡下人管对联叫对子。“二十四,写大字”,但凡有一点文化的,对子都是自己写。倘若一家人连一个识字的都没有,就只好陪上笑脸来请二叔,二叔有文化,但脾气不好,左邻右舍送来那一摞红纸让他焦躁起来,我们不敢走近他身边,不敢大声说话,连走路也要蹑手蹑脚的。

二叔挥毫泼墨,一家一家地写,让人心生敬意。我十几岁的时候,临了几天柳公权的帖,便迫不及待地一显身手。父亲满脸都是鼓励的笑,亲自为我裁纸。我研了墨,在一张报纸上试了浓淡,父亲已经帮我把成条的红纸折成七格,最大的那一副是大门的对子,我知道该写上“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或者“春回大地千山秀,日照神州万木春”,但我不敢下笔,还是从不起眼的地方写起吧:猪圈、鸡架、苞米仓子、牛圈……由次要到主要,我气沉丹田,拉开架式,越写越有信心,虽然每一个字都经不起推敲,但父母和乡邻却是一片赞叹。

大年三十吃完早饭,母亲就开始张罗着打糨糊贴对子。捏一小撮白面放到饭勺里,加满水搅匀,伸到灶膛里的火炭上,用一根筷子不停地搅动,一会儿勺子便咕嘟咕嘟冒了泡,继续搅动,感觉稠了,糨糊就成了。

把写好的对子四角涂上糨糊,我和弟弟飞跑着出去贴。贴大门对子是件很严肃的事,要父母亲自上阵,一个人比量,一个人看,不能把对子贴歪了,也不能一高一低,贴完了对联贴横批,横批写的是“春满人间”,下面贴了三张挂签。

站在村路上一望,这贴了对联的柴扉立刻有了喜庆的氛围。接下来贴房门对子“向阳门第春常在,勤俭人家庆有馀”,横批下也要贴上三张挂签。

然后是过道门、外屋门……哪个门都不能落下,屋子里的门横批上只贴一张挂签。

东北人敬祖宗,每年过年都要在自家墙上贴上家谱供奉祖先,称为“供老祖宗”,也要写对子,家家都是“孝父母金玉满堂,敬祖先荣华富贵”,横批有三个:“本支百世,俎豆千秋,永言孝思”,每个横批下贴三张挂签。横批一般贴在草屋的横梁上,过年时点上香火,屋子里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气氛。

除了祖宗,灶王也是要供奉的,灶王的画像供奉在锅台后面的墙上,配的对联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上“一家之主”,画像小的,贴一张挂签即可。

粗大的房梁上不贴对联,但要贴上“抬头见喜”的条幅;大片的没贴年画的墙上要贴上福字;炕头上最主要的年画两面也要贴上对子,通常是“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或是“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横批多用不相配的“吉祥如意”之类,横批下也要贴一张挂签。

炕头靠门的墙上要贴春条,这是一张细长的纸条,长度就是红纸的长度,宽两三厘米,写的是:“宜入新春乐,财神家中坐,金子堆成山,银子堆成垛,今年过得好,明年更不错。新春大吉。”

压水井也要过年,要贴上“井泉

大吉”的条幅,年三十前把水缸汲

满水,大年初三之后才可以重新

启用;石磨也要过年,贴“青龙大

吉”,过了正月才可以启用。水

缸酸菜缸大大小小

的坛坛罐罐

箱子柜子

都要贴

上福

——过年了,哪里都要沾一点红色。

出了房门,对面的杖子上要贴“出门见喜”;出了家门,路旁的电线杆子上也要贴“出门见喜”;苞米仓子一般在房头,很隐蔽,要贴“春种一粒子,秋收万石粮”,横批是“颗粒归仓”或是“五谷丰登”。鸡架在院子的一角,很小,就在门上贴一个“金鸡满架”;牛棚虽然简陋,却高大,要贴“牛似南山虎,马赛北海龙”,横批是“六畜兴旺”,也要贴挂签;猪圈往往靠近院门,要贴“大猪年年增,小猪月月长”,横批是“肥猪满圈”;院子里有一挂木板车,要贴“车行千里路,人马保平安”,不知为什么,车子一直不用横批。

窗子不贴对联,但要贴大福字,可以倒着贴。别的地方挂签都没讲究,只要颜色搭配得鲜艳就好,窗子的挂签却一定要 有黄色的,母亲说是为了避邪,也许是   为了挡五黄吧,我不得而知。

红红火火的对联贴遍了房前屋

后,贴遍了大街小巷,让小小的    村庄洋溢在浓浓的年味里;红红      的对联,寄托着人们对新一         年的祈愿,希望新的           一年里喜气洋            洋,平安吉                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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