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脚大拇指同样有四十多岁了,为什么今天要说右脚大拇指呢?

家乡有句老话:左手是娘手右手是大手。“大”在我们老家是指父亲。因右手粗壮有力,而左手细弱一点。脚呢,也是一样。

右脚劲大,粗壮,母亲做的千层底新布鞋,总是右脚大拇指先露出来,老年人嘻笑说:“你大舅跑出来了。”刚开始穿时,却是右脚穿不进去,母亲会在里面装上土,用木棒反复捣实,放几天再穿,果然舒服。后来右脚鞋总是先破,千层底子一片一片地掉落,后来母亲干脆多做几双右脚鞋,以备我随时有鞋穿。

在农村,十多岁男娃已是家庭主要劳力。割草放牛,担水送肥拉车,虽然吃得不好,营养也不良,但挑着担子上山下山照样跑得快,还得不时低头看看右脚,防止右脚的鞋子不翼而飞,或者被料石或枯枝烂叶挂住。曾有几次右脚鞋被拽住,重心前移,摔了跟头,担子摔出四五米,也有滚下山坡的。

因此每遇雨天,我们一帮半大小子干脆脱掉鞋子,光脚出入山林,光脚上山下坡。村人见怪不怪,还常常自嘲:爹娘给的这双“鞋子”最好。光脚不沾泥,光脚也了无牵挂,同样,光脚不怕穿鞋的。

去大山沟底挑水不容易,两只青冈木做的水桶,重约近百斤,走在风雨泥泞的羊肠小道上,如履薄冰!重心一旦失衡,很可能摔个嘴啃泥,严重的会摔破木水桶,那样肯定会挨父亲一顿好打。只能小步轻移,慢慢蠕动。曾经曲折的山路历练过的左右脚,也练出胆小谨慎的心态。

每到农忙季节,割麦子、背麦捆必须全家齐上。母亲反复叮嘱:“金手银脚慢点不要紧!”那个时候农田一年中最忙的是“虎口夺粮”,大人割麦,孩子或挑或背麦捆,大点的孩子用架子车拉,一般需要半月左右,迟了就误农时了,季节不等人!

那时候被季节追着,挑着重担在湿漉漉的村道上飞跑。

挑担光脚走是要讲究技巧的。左脚力小,踩不稳时,右脚定会一马当先,将身躯撑起,让担子在肩上颠几下,稳住半秒钟,然后趁这空隙,右脚发力,下落时身体重心才能踏实。这个时候,哪怕是一个指头踏空,人与重担会人仰马翻的。而这个关键的指头,常常就是右脚大拇指。

现在条件好了,不用挑担子也不常走路。吃多了没法消化,多余的脂肪顺着双脚汗腺涌动,汗水像雨后春笋一样拱破一层一层的脚底皮肤,这就是香港脚的由来。

富贵逼人哪!富贵不算病?问世间,几人敌得过富贵?脚,你生来虽低贱!但贱通健,你就贱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