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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姐妹在北京307医院门口合影,右为妹妹柏翠云,左为姐姐柏翠霞

姐患白血病　妹妹捐骨髓

2016年9月15日中午10点30分,北京丰台区万丰路上一个7平方米的小屋,传出一段对话:“姐,中午你想吃什么菜?今天可是中秋节啊。”“我想吃那个小榨菜……”如果小屋对面不是北京307医院,如果姐姐不是身患白血病15年,如果妹妹不是捐髓多达14次,这一幕姐妹深情不会如此不凡。15年里,姐姐的病反复发作,一次次生死攸关之际,妹妹用自己的鲜血阻挡了死神的脚步……

2001年6月13日,38岁的柏翠云接到姐姐柏翠霞的电话:“妹,医生说我得了白血病……”柏翠霞话没说完,就呜咽了。

1963年,柏翠云出生在安徽淮安农村,与姐姐相差两岁。小时候,父母忙,无暇照顾孩子,姐姐成了她的“监护人”。姐姐还不到8岁,就会站在小木凳上煮饭、炒菜,那锅台比姐姐都高。后来,弟弟出生了,姐姐就搂着她和弟弟讲故事,小红帽、海的女儿、大灰狼,故事讲完,他们也睡着了。

后来,姐姐初中毕业,到南京一家国有纺织企业工作。几年后,她与一名警察恋爱结婚。柏翠云读完中学,姐姐把她和弟弟接到南京,照顾他们的衣食起居,帮他们找了工作。再后来,柏翠云到了恋爱的年龄,柏翠霞又帮她找对象,置办嫁妆。她生孩子的时候,姐姐从她临产陪到坐月子,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寸步不离。柏翠云一直觉得,没有姐姐,就没有她的一切。接完电话第二天,柏翠云就跟弟弟约好到姐姐家中会合,商议陪姐姐去北京做骨髓配型。当晚,柏翠云跟刚检查出患有癫痫的丈夫刘永涛说:“你身体不好,咱孩子马上要小升初,按理说我这时候不应该离开你们,但大姐的病,实在不能拖……”

没等她说完,丈夫说道:“你放心去吧,孩子交给我,还有老人帮着照顾呢!”

2001年8月7日,柏翠云和弟弟柏建强陪着姐姐来到北京307医院。办理住院手续后,三个人进行了骨髓配型,结果,柏翠云和姐姐的匹配指数高达99.9%。

柏翠霞得的是“急性粒细胞白血病”,为了给姐姐捐髓,柏翠云需要多次接受因子注射。抽血第一天,她就开始晕血；第二天,她感觉胳膊肘和膝盖都麻麻的；到了第三天,她开始失眠,身体的每个关节都像有虫子在钻,坐卧都难受极了。可是,她不能把这些感受告诉任何人。4个月的治疗后,柏翠霞的血象和骨髓指标恢复到正常范围,医生说:“以目前的检查看,够得上痊愈的标准,出院后可以慢慢调理,再坚持定期检查。”

这就意味着,姐姐康复了!姐妹俩激动地抱作一团。她们回到南京,姐弟三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快乐的团圆饭。

拯救姐姐　妹妹甘当提血库

如果,柏翠霞的病从此痊愈,那剩下的时光就会平安顺遂,可是,命运总是无常。2008年初,柏翠霞胸口长出鹌鹑蛋大小的包,做了切片检查,确认是恶性肿瘤。再仔细一查,两边腋下、腮下都有了肿瘤。她这才意识到,白血病在髓外复发了。

柏翠云得知后,赶紧放下手头工作,准备陪姐姐去北京治疗。那时,她原来所在的纸箱厂倒闭了,她又找了一份送报纸的工作。而此时,丈夫刘永涛癫痫病加重,正在住院治疗。18岁的儿子刘斌正读高三。可是,为了姐姐,柏翠云放下了这一切。

到了医院,CTC肿瘤生物治疗中心副主任王丹红表情凝重地对柏翠云说:“这次复发很凶险,你姐姐周身的癌细胞达86%,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柏翠云恳求医生:“请一定要治好我姐姐,我可以捐献骨髓啊!”

王丹红说:“人的一生只能换一次骨髓,再捐恐怕就没用了。”她顿了顿,又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可以让姐姐试试免疫治疗实验。”

当时,这家医院刚巧获得卫生部批准,开展免疫治疗实验。王医生告诉柏翠云:“你可以尝试为姐姐做免疫细胞治疗。但代价是,你将成为姐姐的提血库。姐姐每次发病,都要从你的血中提取免疫细胞,输入到姐姐体内去杀死癌细胞。这就意味着,只要姐姐活着一天,你随时都要做好供应免疫细胞的准备。这件事你要慎重,一旦答应,就意味着你时时都要扛起姐姐的生命。”

柏翠云不假思索地说:“我的命就是姐姐的命。”

确定方案后,柏翠云不敢把实情告诉丈夫和儿子,只是打电话对他们说:“姐姐要继续治疗,我要在北京照顾她一段时间。”但是,当柏翠霞得知方案后,坚决不同意。柏翠云握着姐姐的手说:“姐,老天爷要我们一起活,你只有好好活着,才是不拖累我!”柏翠霞听完,眼泪一滴滴落在妹妹手上。

2008年3月21日,免疫治疗开始了。柏翠云第二次躺在手术床上,两只针头扎进她的手臂,鲜血从左臂缓缓流进分离器,再从右臂回到身体中。两个小时过去,50毫升包含免疫细胞的血浆提取完毕。一周后,这些免疫细胞在培养室里呈几何倍数地增长,再分4次、每隔一天地输入到姐姐柏翠霞的身体里。三个月后,柏翠霞的血象指标有了明显降低。这让姐妹俩精神振奋。为了更好地照顾姐姐,柏翠云在医院对面租了一间7平方米的小屋,每天做饭往医院送。

2008年10月,柏翠云接到家人的电话,丈夫刘永涛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了。她赶回家,抱着丈夫的遗体大哭,她为自己错过丈夫的最后时光感到无比愧疚。儿子刘斌走过来:“妈,别难过,爸爸没了,我会撑起这个家的。”

一周后,处理完丈夫后事,柏翠云再次回到北京。怕影响姐姐的治疗,她在姐姐面前从未表露过伤心。2008年12月底,经过9个月的治疗,柏翠霞的病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王丹红对姐妹俩说:“以后如果身体没异常,就定期来做一次检查,我们会根据检查情况再决定做不做捐髓手术。”她转身对柏翠云说,“为了姐姐,你也要保重身体。”

捐髓最多　当选“中国好人”

两姐妹(右是妹妹,左是姐姐)都要进手术室了,在手术室外相互鼓励着

2008年底,柏翠云的儿子刘斌当兵了。回家后,柏翠云除了每天照顾姐姐外,又重新跑起了送报业务。

2009年6月,半年过去了,柏翠霞身体平稳,柏翠云按照和医院的约定赶到北京第三次躺在捐髓床上。2009年12月,第四次；2010年6月、第五次……她的脸色越来越暗,脸上也早早生出了皱纹。姐姐柏翠霞却因为有营养输入,皮肤更有光泽。柏翠霞感到愧疚,觉得自己拖累了妹妹。

2013年4月,柏翠云问姐姐:“我们是不是该去医院了?”柏翠霞说:“还没通知呢。”柏翠云听完,安心地回去了。

2013年8月,柏翠霞的女儿出嫁,柏翠云说:“姐,我们是不是该去医院了?”柏翠霞却笑着说:“医生都不催我,你催我干嘛。”

到了2014年1月,柏翠云又问姐姐什么时候去北京,柏翠霞依旧说医院没通知。柏翠云心里有点不踏实了,她终于逼着姐姐同意去北京做检查。2014年5月,她们再到北京,检查结果显示,柏翠霞身上又长了一个恶性肿瘤。医生摇着头说:“一直给你打电话,你怎么现在才来?”

原来,早在一年前,柏翠霞就接到了医院的通知,让她到北京复查,她却对丈夫说:“我活一天,妹妹就跟着受一天罪。你千万别跟翠云说。”所以,妹妹每次来问,她都极力掩饰过去。

听闻真相,柏翠云吼道:“我就是抽点血,又不是要我的命!你想死可以啊,你把之前我抽的血都还给我,我就不管你死活了!”柏翠霞第一次见妹妹发这么大的火,她一把抱住妹妹,连连说着对不起。这一次,姐妹俩都遭了更大的罪。

柏翠云再次为姐姐而战,一个月后,移植成功,柏翠霞还要继续放疗化疗。这一次,姐妹同心,又一次击退病魔。

2014年9月,柏翠霞的女儿生下儿子,两个外婆高兴得合不拢嘴。同一年,刘斌复员回家,看到母亲,他不由地感慨:“妈,您老的太快了,大姨看起来都比您年轻多了!”直到这时,柏翠云才告诉儿子自己这些年为姐姐捐髓的真相。刘斌的内心深深触动,他搂着母亲说:“妈,你太伟大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姐妹情深,感动着周围所有的人。医院为她们减免费用,还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医生王丹红说:“迄今,柏翠云是全国捐献骨髓最多的人,这在全世界也是一个奇迹!”

2015年,柏翠云的大情义事迹感动众人,她当选为“中国好人”。同年底,她又被推荐为江苏省第五届道德模范候选人。2016年夏天,柏翠云连续获得“感动南京”人物和“江苏好人”两项称号。

2016年7月,柏翠霞再次住院,柏翠云第14次躺在捐髓床上。年过50的她想,从2001年起,15个年头过去了,这些年,她把身体变成一个“提血库”,把一个人的命活成了两个人的命,能和姐姐一直这样走下去,此生,值了……

(文/图　魏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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