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林晓君、唐水燕、房云云涉嫌犯盗窃罪和唐燕平涉嫌犯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一案，在安徽省合肥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该案被告人房云云、唐水燕两名女子专门盗窃全国各地党政机关领导干部办公场所或住所，其中，在江苏常州落网被判刑的房云云曾检举她偷过的安徽2名副厅级官员，引起广泛关注。民间称两名女子是“偷官女贼”，房云云和唐水燕也希望通过检举腐败分子，构成立功以减轻处罚。

　　扬子晚报全媒体记者于英杰

　　检方指控

　　盗窃团伙指示孕期女子专偷官员

　　6月3日上午，“偷官女贼”系列盗窃案在合肥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起诉书认为，房云云、唐水燕二人属于一个盗窃团伙，该团伙由专人负责策划盗窃手段、寻找盗窃目标，转移赃物，并安排处于怀孕或哺乳期的妇女实施盗窃，在团伙中，林晓君与被告人唐水燕原系夫妻关系，唐燕平与唐水燕系兄妹关系。

　　检察机关指控，2007年至2014年间，该团伙先后在浙江、江苏、河南、湖北、湖南、山西、安徽、山东等地作案25起，其中林晓君负责策划盗窃手段、寻找盗窃目标以及转移赃物，唐水燕在2007年至2013年间实施盗窃，2013年后负责安排房云云等处于怀孕或哺乳期的妇女实施盗窃。

　　检察机关还指控，2013年5月26日，林晓君、唐水燕将盗窃来的价值489000余元的物品寄放于唐燕平位于广东省东莞市的租住处，唐燕平明知上述物品系盗窃所得仍帮助其保管，并于同年5月28日陪同林晓君将大量盗窃所得物品转移至广东珠海一酒店公寓。

　　检察机关认为，这几人行为均触犯《刑法》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盗窃罪追究，或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

　　从庭审情况来看，起诉书并未提及房、唐二人举报的2名涉腐厅官情节。

　　行窃轨迹

　　江苏省检验检疫局曾被“光顾”

　　根据合肥警方通报，扬子晚报记者梳理发现，这个犯罪团伙作案时间长，区域跨度广，涉及到江苏、浙江、河南、湖南、山西、山东、安徽等7个省份的教育、银行、财政、检验检疫等11个党政机关和事业单位领导办公室，以及13名官员住所，涉案总金额数百万元，被盗最多的就是名烟、购物卡。

　　其中，2008年唐水燕就曾光顾江苏省检验检疫局的一间办公室，偷走软中华香烟20条。2012年9月，唐水燕进入湖北银行多间办公室，窃得冬虫夏草一盒、黄鹤楼1916香烟30余条。2009年唐水燕的作案地点几乎为各大银行办公室，每次都收获颇丰。2010年12月，唐水燕在河南省教育厅一间办公室，窃得卡地亚手表1块，中华牌香烟数十条。

　　后来参加进来的房云云多次光顾江苏常州。根据常州市钟楼区人民法院的判决书，2014年3月4日至3月10日，她先后五次进入常州一些居民家中；3月20日，她杀到合肥，在天鹅湖一号小区一户人家偷走现金12万，以及其他贵重物品。

　　横起波澜

　　获刑后举报安徽两厅官，其中一个被查

　　2014年5月，在安徽合肥盗窃的房云云和唐水燕被合肥警方抓获，因其怀有身孕，被依法监视居住。不久，常州警方侦破了房云云在当地系列盗窃案。房云云被移交常州警方并案处理。同年7月，她被常州钟楼法院以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

　　根据法律规定，怀有8个月身孕的房云云被允许在监外生产哺乳一年，当时怀孕8个月的她依法进入妊娠待产、监外执行刑期。此间，房云云不断举报，称她在合肥盗窃了安徽省两名副厅级官员的家，偷到的财物要值200多万。但是，这两起案件，并未被常州钟楼法院认定。对此，常州钟楼法院有关负责人向扬子晚报记者表示，法院专门发出过“说明书”，指出检察机关在起诉书中共指控了她的6起犯罪事实，并未包括发生在合肥官员家中的2起盗窃事实。庭审中，房云云未提及那两起盗窃事实，还向法官明确表示，没有检举材料提供(有房云云签字的庭审笔录为证)。

　　按房云云此后说法，之所以被法院判刑后才举报，是希望能够立功减刑。而被她公开举报的，分别是安徽省银监局副局长胡某、安徽省食药监局副局长陈某。唐水燕也因正在哺乳期而被取保候审。受房云云“启发”，她在8月初也向中央纪委网站提交材料实名举报上述两名官员，并获得网站回执条码。

　　她们认为，这两起案件有可能查处两名经济存在重大问题的官员，凭此会被认定为“重大立功表现”。

　　事实上，就在房云云、唐水燕举报后，安徽省银监局副局长胡某“落马”，因涉嫌受贿犯罪，被移送司法机关；陈某也在去年底被免职(保留副厅级待遇)。但是，上述两名官员的落马是否与房云云、唐水燕的举报直接有关，目前没有官方给出明确的说法。由于“偷官女贼”系列案重大复杂，合肥中院没有当庭宣判。

　　听听专家释疑

　　通过盗窃举报腐败，算立功吗？

　　法官：不构成立功，但可酌情减轻处罚

　　“偷官女贼”房云云和唐水燕认为，她们虽然盗窃犯罪了，但也举报了两名可能存在重大经济问题的厅官，后来他们的落马应该与她们的举报直接相关，所以她们的举报应该被认定为“重大立功表现”，应该获得减刑。

　　对此，江苏省一名法官表示，房、唐二人盗窃了问题官员的住所，凭着盗窃时发现或获取的大量财物，检举被盗窃者涉嫌腐败，在法律上并不构成立功情节，也不能被认定为减轻处罚的法定情节。因为，法律意义上的检举揭发，指犯罪嫌疑人主动交代办案机关尚未掌握的犯罪事实，或者未被办案机关查出的犯罪同伙等。至于她们举报的所谓腐败分子，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盗窃犯罪的受害人，至于是不是贪官这个身份，不影响其盗窃犯罪行为的认定。当然，她们的举报也给办案机关提供了线索，在量刑时也可以考虑。

　　“盗窃犯罪行为本身，是不会产生立功问题的。她们的举报，实际上是主动交代盗窃罪行，但在客观上也起到了查处腐败分子的作用，所以，这种行为不构成法律意义上的立功，但可以作为酌情从轻的情节，在量刑时予以考虑，这也符合法律适用的精神。”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教授李建明说。

　　李教授表示，从司法公正要求出发，“两高”司法解释明确，据以立功的线索、材料来源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不能认定为立功：本人通过非法手段或者非法途径获取的；本人因原担任的查禁犯罪等职务获取的；他人违反监管规定向犯罪分子提供的；负有查禁犯罪活动职责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或者其他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便利提供的。

　　“小偷反腐”是反腐战线新生力量？

　　法律专家：“小偷反腐”有误导，为法律所不容

　　“偷官女贼”系列案发生，尤其是房云云、唐水燕举报2名被偷厅官后，很多网民为其“点赞”，甚至有人认为“小偷反腐”是继小三、情妇之后反腐战线上一支强有力的新生力量，并为她们送去很多“同情”。

　　对此，专家指出，房云云、唐水燕是具有一定法律知识的女贼，因为她们知道，在怀孕或哺乳期犯罪，可以从宽处罚。她们专偷官员办公室或住所，其动机绝不是反腐，而是为了个人获利，举报贪官也是为了减轻惩罚，不能因为结果“正义”就忽略目的和手段，让她们钻法律的空子。

　　江苏一名法律界人士表示，一些公众对“小偷反腐”鼓与呼，对“偷官女贼”予以同情，其实是对贪腐行为强烈不满的反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即盗窃是违法行为，不值得点赞。

　　也有人说，“偷官女贼”举报贪官，如果不给予肯定，那么盗窃者极可能与腐败者暗地里达成交易，这在现实当中已经发生过，到头来还会影响反腐效果。对此，李建明教授说，“小偷反腐”其实是一种误导，盗窃是违法行为，应当打击；腐败也是违法行为，也要打击，但不能通过盗窃去发现、打击腐败行为，那也是法律所不容许的。

　　“反腐要靠法治建设，要靠一套严密的制度和机制，从发现、查办到处罚，都依法而行才是根本。”李建明说。

　　看看现实判例

　　记者统计，10多年来“小偷反腐”案未见“立功”减刑

　　记者梳理10余年来发生的“小偷反腐”案件发现，未出现“小偷”“立功”减刑案例。著名刑辩律师、京都律师事务所创始人田文昌表示，盗窃、贪污受贿同属犯罪。在法律上，绝不能用一种犯罪抵消掩盖另外一种犯罪。

　　“小偷反腐”典型案例

　　时间：2011年11月

　　涉案官员：山西焦煤集团原董事长、党委书记白培中

　　案情：白培中家中被盗，其妻报案谎称被盗300万。2012年一审证实被盗金额为1078万元，其中84万余元财物涉及违纪。

　　结果：白培中被免职，留党察看一年处分；两名被告分别被判处死缓和无期。

　　时间：2001年7月被盗，2001年8月被查，2002年3月23日一审宣判

　　涉案官员：宝鸡市公安局原局长范太民

　　案情：据小偷供述，3年来在范太民办公室行窃多次，盗得人民币11万元等，之后范太民被查出索贿、受贿15万元。

　　结果：范太民被判有期徒刑10年。

　　时间：2000年6月失窃，2004年被查，2006年3月1日一审判决

　　涉案官员：湖北省荆州市民政局原副局长易先华

　　案情：据小偷供述，在易先华家中偷窃26万余元，之后易先华被查出受贿2.5万元，95.4万余元财产来源不明。

　　结果：易先华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判有期徒刑2年，追缴差额部分财产947001.47元，上缴国库。本报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