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丰深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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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小个子马军需说,你留下,盯着!说罢,气乎乎地骑上马,一甩马鞭,扬尘而去。

何算盘两腿一屈蹲在地上,愁眉不展,咋办啊?

事有凑巧,翻译官杨玉辰这天也来何家镇办事。这个小头小脸的白面书生爱喝几口,他曾对何秉元说过,我就专爱喝你家的元郎酒,绵软醇厚,不上头。这次来到镇上,办完事,便想来何家酒坊顺手捎带两瓶元郎酒。平素里,何算盘和杨玉辰有些交情,见他来了,忽然想到,早听说他和陈瑞甫是拜把子兄弟,为啥不找他说说情,让陈瑞甫宽限几天呢!

于是,他先把杨玉辰请到十字路上的燕宾酒馆喝了一顿。杨玉辰至半醺时,说:“何掌柜,近来可有啥事需要小弟帮忙的,但说无妨。”

何算盘便说,还真有点小事麻烦翻译官。接着,他把陈瑞甫如何来要酒,他如何应付不过来的事说了。然后说,请翻译官帮忙找陈大队长说说,让陈大队长宽限几日。杨玉辰瞪得小眼睛溜圆,大包大揽地说:“这事好办,咱和瑞甫是兄弟。”

何秉元一块石头落了地。

实际上,这对磕头兄弟这些天正在暗斗心机,为的就是刘玉玲。

刘玉玲是潍县人,读过几年书,人长的有些姿色。她为什么同陈瑞甫、杨玉辰绞缠到一块去了呢?原来,刘玉玲的丈夫是个师范生,肚子里有些墨水,又是一表人才。这人不安心在一所学校当教书匠,却愿意挎匣子枪招摇于市,于是托人在潍县保安旅补缺当了个团部的副官。刘玉玲就是在这时和他成的亲,她十八,他二十二。可结婚才两个月,碰上了七七事变。这个旅的旅长和侵占山东的日军某部参谋长松村是在日本士官学校读书的同学。松村派人密潜潍县进行游说。这旅长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看到日军来势汹汹,韩复榘节节南退,便依附了松村。松村把这个保安旅调到了自己驻防地区,听他的使唤。就这样,刘玉玲和她的新婚男人只好挥泪暂别。她男人答应她,等他在新驻地安顿好了,便接她去享福。

半年以后,忽一日,刘玉玲接到男人来信,让她去邹平城团聚。刘玉玲喜出望外,马上收拾行装。刘父考虑到战乱年月,路上凶险,派她的一个叔伯哥哥送她前往。等她和叔伯哥哥长途跋涉几百里地来到邹平找到保安旅时,刘玉玲的男人已在前不久的一次配合日军扫荡中,被八路军打死了。她去的时候,这个旅正乱得像沸了锅,光死的人就有一百多,更别说重伤、轻伤的了。连那个旅长都头部中弹,命将不保。她和叔伯哥哥投亲无门,四处乱撞之时,叔伯哥又被一伙兵抓了壮丁。这伙兵到底是那一夥子也说不清。刘玉玲自己像只无舵的小船,漂游漂游地来到了孝水城。

在孝水城,第一个和她搭上话的是翻译官杨玉辰。她正在西街一家小饭馆吃清汤面,想起死了的男人,被抓了壮丁的哥哥,囊中又已无分文,暗自流下泪来。正在雅座上自斟自饮的杨玉辰,见这个有些姿色的年轻女人的泪珠滴落到面条碗里,猜想她必有伤心之事。他见这女人脸盘、身腰、穿戴,都和乡下村姑有些不同,这个风月场中人便动起了心思,于是挪步来到刘秀玲桌旁,柔声细语地说:“这位小姐,想必是遇到难事了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