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城市的史诗

2015-12-30 12:00:42来源:青岛新闻网作者:乔玉钰

王国维有言:“哲学上之说,大都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非但哲学,世间文章大抵如此。象牙塔里晦涩难解的考据论著,畅销榜上信口开河的“戏说”“杂谈”,皆可谓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的确证。薛冰的《南京城市史》,却是一部难得的“可信”而又“可爱”之作。

薛冰先生的本行是文字工作,著书立说已达四十余部,《南京城市史》是他关于南京的第十一本文史著作,也是南京第一本城市史,是他自称“写得最苦”的一部书。一位作家耗费多年心力写一本关于城市发展的书,一方面源于他对城市文化的迷恋,尤其是对南京这座生活了数十年的城市深沉的爱;另一方面,正如他自己所言,“城市像语言文字一样,能实现人类文化的积累和进化,二者都是人类文化的重要表征”。如此说来,由作家撰写的城市史,不但有其当行本色,又显示出匠心独具。

所谓“修史”,最考验作者对文献钩沉稽考、探幽索隐的能力,该书在正史、野史、地方志中广征博引、审慎考订,并结合实地勘探,在浩如烟海的历史中发掘出残缺不全的碎片,从远古直至现代,勾勒出一幅南京成长的宏阔画卷。这一画卷又不止于宏观上的写意渲染,对南朝、南唐、明初等重要历史时段,以及石头城、玄武湖、秦淮河等重要景观风物,又工笔描摹、秋毫毕现,还一座城市的大历史以血肉细节。这一画卷又非静止的,而是像一卷徐徐展映的胶片,以动态历史的眼光,深入探寻南京城不同历史时期的沿革和变迁。

该书不仅仅是一部 “史”,还称得上一首“诗”。在南京这样一座具有深厚历史积淀的城市,古往今来,留下无数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生活过的痕迹。乌衣巷、桃叶渡、白鹭洲、台城、长干里……历经文人墨客反复吟咏,已逐渐成为文化符号,每每唤起人们的怀古幽情,但这些耳熟能详的地点到底在什么位置?当我们沉浸于王献之和爱妾桃叶的风流韵事,感慨于李白的《长干行》中“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的坚贞爱情中时,又不禁迷惑,桃叶渡河为何会有“风波了无常,没命江南渡”的恐惧?为什么唐诗中出现的长干里常常与“那作商人妇,愁水复愁风”的思妇闲愁相关?这些疑问在书中都得到了解答。原来现今狭窄处几乎可一跃而过的秦淮河,六朝时宽度达130米,而长干里在隋唐时期是商贾聚集地,长干里居民多驾船经商、沿江往来。这种在历史文献之外,对诗词歌赋、笔记小说等文学内容的征引,不但达到“文史互证”的目的,更使该书趣味盎然,字里行间也充满了诗意。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承载过太多历史的城市往往也沉积着太多伤感,更加引人深思、发人深省。法国著名历史学家皮埃尔·诺拉曾提出:“记忆研究不是要复原或建构历史,也不是回忆过去的历史,而是探究关于过去的现在记忆。”该书的上编是《古代南京的成长史》,而在下编《现当代南京的发展史》中,包含了许多私人收藏的珍贵图片,对近百年南京城市规划实践的得失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作者在后记中希望该书成为南京城市建设的“引玉之砖”、“铺路之石”,这是一种深沉的爱,也是一种情怀,更是一种勇气。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一书中反复追问城市是什么,认为自己的这部书“就像是在越来越难以把城市当做城市来生活的时刻,献给城市的最后一首爱情诗”。薛冰先生的这部《南京城市史》,称得上献给城市的一首史诗。“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城市是为人而建的,对于南京这样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如何科学、健康、可持续发展?在此后的岁月中,这首史诗将被如何续写?正是这部书留给我们的思索与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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