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老院“临时请老人入院”“盛宴”糊弄了谁

　　□　本报记者　薛广乾

　　“如果有人问,你们在敬老院吃的是什么?你们就这样回答:‘早晨是豆汁油条,中午是小笼蒸包,晚上是小米稀粥,还掺了点儿绿豆。’”

　　“如果有人问,你们在敬老院满意吗?你们就这样说:‘平时能吃肉,看病有医生,到时候还给钱。’”……

　　这是乐陵市黄夹镇在对临时“请来”的老人进行的突击“岗前培训”。为应付上级检查,平时只有20人的黄夹镇敬老院,从各村拉来百名老人,冒充人数,应付上级检查。

　　皆大欢喜

　　81岁的李红春老太太,那一天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2月14日中午,记者来到黄夹镇前宁寨村她的家里,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3个月,她依然记得那一顿都吃了些啥。她边想边说:“吃得挺好,有肉,豆腐,白菜,都吃饱了。”

　　不仅吃得好,而且待遇高,这些老人都是车接车送,每人还得了25元的辛苦费。2011年11月18日,在省里检查人员到达黄夹镇敬老院之前,前宁寨村支书刘荣彪忙活了起来,他租了一辆白色的公交车,把村里60多名老人拉到了敬老院,完事之后又用车把老人送回家。

　　79岁的尤怀林那一天也去了,他高兴地给记者回忆说:车接车送,招待挺好,比在家里还恣儿!至于让他们去的目的,他也很明白地说:“就是充数去了呗!”好吃好喝好招待,尤怀林乐不思蜀,他央求敬老院的院长:“我想在这里多呆两天,行不行?”敬老院院长认真地答复他:“暂时不行,以后等有机会,到时候再把你请来。”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检查组到得太晚,等老人“完成任务”回到家里,天色都已黑了下来。有的养着猪、牛、羊,牵挂家里的这些活物,吃了饭就自行回家了。那一天,李红春老人也很担心自己家里的那一头羊,自己吃得好,羊却挨了饿。

　　“盛宴”的背后清汤寡水

　　乡镇主导的“乡村盛宴”皆大欢喜,大快朵颐。然而,这并不是敬老院生活的常态。记者亲眼看到的敬老院内的老人,都是自己在房间里生火做饭,特别是在孤独男性老人的房间,饭菜都是马马虎虎、凑凑合合。一位老人黯然地给记者说:“唉,我们都是一些要饭的人了。”

　　这是一个门可罗雀的敬老院,只居住着20位老人,年前去世了3位,年后又补充了3位。偌大的院子中,至少两个院落锁着,没有入住一人。而据敬老院老人们回忆,来检查的那一天,多个村子里的110多位老人汇集了过来。

　　敬老院所有的房间提前半月就打扫干净了,新床铺上新铺盖,一床褥子,两床被子,全都是新的。临时过来的老人,每个房间分配两人,等候着接受上级来检查。工作人员们则忙着给他们做“岗前培训”,吃饭、看病、补助金等等方面,都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检查组到了之后,没有问过多的问题,敬老院的工作很快就应付过关了。

　　检查组走后,人去房空,东西入库。新床、新被、新褥都归并到一个房间里,铁将军把门——上了锁。敬老院里的20位老人,眼看着被褥铺到了自己的床上,又眼看着被褥从自己的床上拿走,心愿被高高激起,又被重重跌下:那些东西,他们连一天都没有用过。

　　敬老院老人的铺盖,都是灰头土脑,又脏又破。而在锁着门的房间里,记者透过玻璃,发现那些没有使用过的新被、新褥,摞得足足有一人多高。

　　众说纷纭

　　这个由乡镇组织“导演”的撒谎事件,已经成为老百姓口中的一个笑话。众人的议论围绕着两点展开:第一点,乡镇、乡村的干部不干正事儿,制造假象,糊弄上级；第二点,乡镇、乡村的干部糊弄上级,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前宁寨村一村民说,事情发生之后,村民们见面就问:“昨天村里让人到敬老院去充人数,你去没去?”还有的说:“让村里老人充人数、作广告,还不是为了骗国家的钱嘛,这应该也算一种腐败。”他们感到特别气愤的是,这是地方在滥用国家的好政策。一位村民表示,近些年来,党和政府对孤寡老人的照顾特别好,照顾得特别宽泛,拨钱也比较多。可是,黄夹镇敬老院的做法,属于滥用政策,属于蒙蔽上级,欺瞒百姓。

　　社会学学者徐老师说:既然是撒谎演戏,那当然是为了掩饰的目的。从正常的心理分析,这应该是基层部门为了争取上级政策,多要些钱物而搞的一个花样。

　　黄夹镇敬老院或许可以从撒谎中受益,却大大削弱了群众对政府的信任。

　　徐老师表示,过去不讲真话的政风给了我们足够的教训。我们应该反思一下个别政府机构乐意撒谎的深层原因,探讨建立一个鼓励讲真话的制度和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