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在即强行发包 养殖户"血本无归"谁之责?

　　□核心提示:胶南市滨海办事处强行发包“滩涂承包权”,让37户江浙养殖户陷入了“血本无归”的境地,先前投入的200多万元眼看着就成了“打水漂”。他们两个多月间不间断往返于山东江苏两地,找过水产办、找过滨海办事处、找过青岛市信访局,可身心俱疲的他们依旧看不到转机的曙光。

　　今年9月7日,是董芳增等人一生无法忘记的日子。当天,胶南市滨海办事处传出“收回滩涂承包权”这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立即让37户江浙养殖户陷入了“血本无归”的境地,先前投入的200多万元眼看着就成了“打水漂”。他们两个多月间不间断往返于山东江苏两地,找过水产办、找过滨海办事处、找过青岛市信访局,可身心俱疲的他们依旧看不到转机的曙光。

　　养殖户张华龙介绍,滨海办事处收回滩涂的解释是承包人东营村民徐海东拖欠滩涂管理费。可令人疑窦丛生的是,徐海东与水产办的合同签于4月份,且合同规定拖欠一个月即可收回滩涂,为何滨海办事处要在9月份收回滩涂并重新发包?且发包过程中罕见连货发包?这些疑问当地政府没有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其一再申明“不服可以走司法程序”的态度更耐人寻味。

　　拖欠承包费,养殖滩涂被收回

　　要弄清此事的来龙去脉,滨海办事处东营村民徐海东是个绕不开的人物。2006年4月徐海东和青岛大珠山水产养殖服务有限公司(大珠山即今日之滨海办事处,由镇改为街道办事处。——记者注)签订了一份为期10年的海域滩涂租赁合同,合同书上规定:“海域滩涂租赁用于‘滩涂底播增养殖’。”

　　去年2月份,来自江苏连云港的养殖户找到了徐海东寻求合作。张华龙说:“这边海域很干净,5户过来养着试试。”养殖户们初期投入了50万养殖白蛤蜊。

　　白蛤蜊长势喜人,张华龙又介绍浙江搞养殖的朋友来开发养殖。浙江的养殖户组成的浙江海玉环金海港水产专业合作社,2011年2月15日与徐海东签订一份毛蚶养殖分成协议,协议规定:“甲方(徐海东,下同。——记者注)提供海涂不计海涂租金,乙方(水产合作社)提供苗种不计苗种成本费,起捕所有工资费用由甲乙双方按比例共同负责,甲方按比例分成10%,乙方分成90%。”江浙养殖户大批量投放了200多万元的苗种。他们对徐海东缴纳租赁费的能力很有信心。“每年他要在我们这收不少钱,肯定有钱缴纳租赁费。”

　　问题就出在徐海东与水产办的协议中的“约束性条目”:“甲方乙方的权利与义务”栏中提到,“未经批准,乙方不得擅自转让；否则甲方有权单方无偿解除合同,造成乙方损失,甲方概不负责。”“违约责任”栏中再次提到:“若乙方逾期一个月仍交不齐,甲方有权单方无偿解除本合同,乙方租赁范围内的养殖物无偿收归甲方所有。”出于对徐海东还款能力的自信,张华龙等人并未提出异议。没想到这两条日后竟成了水产办应对养殖户最为坚实的“挡箭牌”。

　　转折发生于今年初徐海东外出打工,和养殖户失去了联系。董芳增告诉记者:“滨海办事处没有通知我们欠费的问题。”没有催促,更让养殖户们确信徐海东缴纳了租赁费。直到5个月后,滨海办事处突然宣布300亩海域滩涂收回并重新发包。“天就要塌下来了。两年了,光投入,没有收成,眼看着再两个月就要收了,就这样被人收走了。”张华龙至今排遣不了心中怒气。

　　整个发包环节令人疑窦丛生

　　虽然水产办一再声称程序合规。细细品来,却依旧令人疑窦丛生。

　　首先,张华龙觉得滨海办事处洗不清“卸磨杀驴”的嫌疑。

　　在他来之前,东营村的滩涂养殖尚处于原始的“荒漠”阶段。“之前滩涂上没人,因为没人愿意投资。滩涂养殖经常四年亏一年赚,一年赚的可以抵上四年亏的。”“我们到头来就是帮人做嫁衣裳”张华龙总结两年来的养殖事业道,“我们这块海域光育苗就投了200多万,还打了水泥桩,拉了网,设施一应俱全。听说隔壁一块荒滩涂,一年6万发包费都没人愿意,我们这块滩涂发包费6年要147万。”董芳增更是认为:“要没有水泥桩、我们两年的养殖探索,这块滩涂怎么可能值到这么多钱。”

　　其次,发包时机选择令养殖户怀疑有人“从中作梗”。徐海东4月份和水产办签订协议,为何水产办9月份才想起来收回,且“没有给一丁点儿的缓冲期,就是个突然袭击”。张华龙告诉记者:“徐海东拖欠了租赁费。水产办也没有告诉我们。既然知道我们在搞合作养殖,应该要告诉我们。这才是负责任的态度。”

　　10月份,失去生活来源的养殖户去水产办讨说法,水产办一位姓冯的主任告诉他们:“今年赤潮很厉害,传说你们都回家了。所以就收回这块海域重新发包。”他还一再表示此事是水产办和徐海东间合同关系,“我和你们说不着,要是有意见,可以走司法程序。”

　　“传说?我们最少有两个人在海边住着,他们根本没有查看。就凭着‘传说’断定没人,这不是屁股决定脑袋吗?”张华龙对这位冯姓主任的回答很不以为然,“走司法程序,最少也要几个月。他们耗得起,可我们耗不起啊!”旷日持久的司法程序,让张华龙迟迟不敢起诉水产办。“我们只是想要回我们的货,不想在这儿继续养了。要是等到判决下来,海货早就被人起光了。”等到下次再见时,冯姓主任马上又变换了一副脸色,“你们这是在妨碍正常办公,把他们给我弄出去。”养殖户们又找到了镇党委一位姓王的副书记,在信访所的办公室里,姓王的副书记告诉养殖户们,事情是他听冯主任汇报后拍板的,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了,就不能再改了。

　　一次次的“闭门羹”不禁让养殖户们寒了心,小刘(长期看海者)时常跑到岸边远远望着守望了两年的滩涂,“新承包户不让靠近。如果我们下海,他们就找人揍我们。”看着新承包户每天收着自己的货物,小刘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还讽刺我们,说你们既然没东西可收,不如把船卖给他们算了。”

　　事态焦点在于水产办是否有权收回养殖物!水产办声称依据协议有权收回在徐海东承包滩涂内的养殖物,而养殖户则认为合同是水产办与徐海东签订,最多只能收取徐海东享有的10%。对此,法律人士表示:“在这个事件中,水产办和徐海东签订的协议具有相对性,并不具备对养殖户的约束力。滩涂上的附属物应该归养殖户所有。即使徐海东转让没有得到水产办的许可,但两年以来水产办已经获悉江浙养殖户在此养殖却没有提出异议,那么就等于水产办默许了该转让行为,养殖户的货物应该得到法律保护。水产办擅自收回海货并一同发包是不正当的。”

　　养殖户们找律师帮他们草拟了一份文件。可即便有了法律支援,水产办的腰杆依旧挺得很直,早早关闭了和养殖户沟通的渠道。张华龙告诉记者:“后来就不和我们谈了,让走司法程序。”司法程序只是“缓兵之计”,目的则是对货物的“事实占有”。

　　“谁能帮帮我们!”

　　长期奔波的疲惫已经刻画在了张华龙的脸上。“白天跑来跑去,晚上又睡不着,心里老是悬着个石头。从前我是很开朗的人,现在不怎么笑了。都说这段时间我老了不少。”说完这些,他便止不住地叹气。

　　让张华龙如此揪心的是他所处的位置上,他是介绍浙江养殖户来胶南的中间人。“浙江养殖户都是我介绍来的。没想到来了血本无归了。”张华龙坦言,回去后无法向他们交代,愧对他们。“我身上可肩负着37户100多口人的期望。担子沉着呢!”浙江水产合作社本就是“积小成大”式集资投资的,这次它们的声誉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以后肯定没人敢把钱投给水产合作社了。”张华龙告诉记者,从前他是村里的致富标兵,深得大家信任,现在已经不敢抬起头来走路了。“毕竟大家都是因为我而吃的亏。”

　　“我们再也不敢到山东投资了。谁能帮我们!”“吃一堑长一智”的张华龙似乎坚定了回去的决心。“现在最想的,就是把货给要回来,毕竟投入了这么多、这么久。在我手中白白没了,我实在是有愧啊。”

　　新承包户每日在滩涂上起货,“拖一天损失一天,政府部门应该多考虑我们的死活”,张华龙哽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