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
2012-06-12 14:13:00 闫若琳 来源： 大众网—齐鲁晚报 我要评论
关键词：
小波折 招生人员 高考
[提要] 已经习惯了罗二木磨磨蹭蹭放下作业跑来看电视,刚写两个字就不是渴即是饿,建一个征途账号玩腻了扔给我和她爸爸,抱着游戏机在沙发上窝一天,我此时难免有些不习惯了。看看卷了好几页的日历上定格在今天的数字,大概是因为罗二木快要高考了,我想。
[提要] 已经习惯了罗二木磨磨蹭蹭放下作业跑来看电视,刚写两个字就不是渴即是饿,建一个征途账号玩腻了扔给我和她爸爸,抱着游戏机在沙发上窝一天,我此时难免有些不习惯了。看看卷了好几页的日历上定格在今天的数字,大概是因为罗二木快要高考了,我想。
□闫若琳
去年六月初。
按照二十四小时制,在二十二时至二十四时的阶段,位于泰安城北的我家气氛凝重肃穆,每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比如我在看《亮剑》重播,罗二木在学习。
比如我在玩征途跟人杀得你死我活,罗二木在学习。
再比如我毫不吝惜地玩她的游戏机,罗二木竟然还在学习。
已经习惯了罗二木磨磨蹭蹭放下作业跑来看电视,刚写两个字就不是渴即是饿,建一个征途账号玩腻了扔给我和她爸爸,抱着游戏机在沙发上窝一天,我此时难免有些不习惯了。看看卷了好几页的日历上定格在今天的数字,大概是因为罗二木快要高考了,我想。
罗二木不正常的生活节奏已经循序渐进地持续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我努力回忆在这条时间线的开端发生了什么,得到的画面却相当模糊。
能够肯定的是,那是大大小小的模拟考试结束后发成绩单的日子,且是中午,捏着一张不怎么像样的成绩单,罗二木显得底气不足。她向来认为自己聪明伶俐,而且高中以前的成绩也的确跟她的吹嘘相差不大,最近却不太走运地屡遭打击,这自然引起了火眼金睛的班主任的注意。
罗二木详细讲述了她被班主任叫去谈话的情形,包括序曲部分——老师敲了敲她旁边的窗户,说:“罗二木,你过来。”
相信等她上了大学,将会认为老师这样的要求不足为惧,但当时的罗二木的确感到了一丝丝惶恐,这是有理由的,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这次考试的成绩很差。
她被要求对下次考试的成绩进行切合实际的保证、扎起披肩的长发和剪掉专门装饰过的指甲。其中的第二条和第三条她不太喜欢,尤其是头发,是前几天在学校久违的假日里花费大半个下午刚做的。
但她不得不改。
“我的头绳在哪儿?”
罗二木没有二尺红头绳,她的那条沉寂已久的头绳连二十厘米都不到,而且还在她千方百计想把自己整成成熟女性的时候惨遭抛弃。现在居然问我头绳在哪里,我翻过一页手中的报纸,怀着报复的快感冷冰冰地回答:“自己找。”
上午遭到了那个训导她的青年男子的打击,回家又遭到了我的打击,罗二木像一只愤懑的苍蝇一样满屋里瞎转,寻找一根藏蓝色的头绳。
她最终找到了,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吊钟,也快迟到了。
罗二木把头发乱七八糟地扎了个马尾,罗二木风一般卷过沙发,抄走她的自行车钥匙,罗二木拉开门,罗二木去上学了。
在接下来的十个小时里我都不会看到她。
这个县城中学的晚自习结束的具体时间是二十二点四十分,我能看到那辆自行车晃晃悠悠往家走的时刻,大概将是二十三点半。
我的视线定格在大盘暴跌的消息上已经有一会儿了,但其实我想起了她一到放假就饿虎扑床地睡到第二天中午,如今每天却能在五点多就起床的景象,跟大盘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应该对罗二木好一点。
毕竟,她要高考了。
罗二木从那之后就在一点点地变得怪异。是的,至少跟她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我这么觉得,一个人居然能在对着一堆公式课本一整天之后,回到家还哗啦啦地做题。犹记得几十年前我看到方程式,倒头就睡。
“不觉得我很勤奋么?”罗二木在卷子上勾来划去,眼都不抬地问我。
我好像是应该表示一下赞许?
“是,我觉得你下次考试肯定没问题。”
“谢谢。”她看起来也没怎么开心。
然后一直就延续到现在,只不过我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偶尔还是忍不住觉得她略微有些奇怪。
“能帮我拿支笔吗?这支快没水了。”罗二木对我说。
我从她会走路开始就经常拒绝类似的请求,毕竟,让任何一个人想想,靠着老旧但依然柔软的沙发,多看半分钟惬意的电视,跟帮罗二木拿东西比起来,孰高孰低,高低立辨。
“不……”我习惯性地张口,却被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
“在书房抽屉里?”她爸不知何时已从电脑前站起来跑到书房,那里响起了抽屉开合的声音。
“是。”
“哦,找到了。”
在她爸把笔交给罗二木,回到电脑旁的路上,我听到了游戏里人物一声濒死的惨叫。
罗二木快要,确切地说,后天就要高考了。
我忽然很明确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电视里的剧情一时有些跟不上,不由自主地想到届时校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流、管制的道路、在路上摇摆不定的流动屏蔽信号车。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那怎么说都是去年的事了,那时我还不知道罗二木虽然难免失误但还是圆满完成了大家给她制定的目标,也还不知道一个月后我可以带着比一本线高六十来分的成绩跟名校的招生人员稍微搭个讪,虽然他们并不觉得罗二木的成绩有多出色。
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回想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即使罗二木考不好,乃至需要复读,也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波折。但沉静下来的时候,我知道这一定程度上是不负责任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去年六月的那一天,被协助维持秩序的人员请求离开高考考场附近的那个时刻,即便是我,走过那几百米时也那么心惊胆战。
去年六月初。
按照二十四小时制,在二十二时至二十四时的阶段,位于泰安城北的我家气氛凝重肃穆,每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比如我在看《亮剑》重播,罗二木在学习。
比如我在玩征途跟人杀得你死我活,罗二木在学习。
再比如我毫不吝惜地玩她的游戏机,罗二木竟然还在学习。
已经习惯了罗二木磨磨蹭蹭放下作业跑来看电视,刚写两个字就不是渴即是饿,建一个征途账号玩腻了扔给我和她爸爸,抱着游戏机在沙发上窝一天,我此时难免有些不习惯了。看看卷了好几页的日历上定格在今天的数字,大概是因为罗二木快要高考了,我想。
罗二木不正常的生活节奏已经循序渐进地持续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我努力回忆在这条时间线的开端发生了什么,得到的画面却相当模糊。
能够肯定的是,那是大大小小的模拟考试结束后发成绩单的日子,且是中午,捏着一张不怎么像样的成绩单,罗二木显得底气不足。她向来认为自己聪明伶俐,而且高中以前的成绩也的确跟她的吹嘘相差不大,最近却不太走运地屡遭打击,这自然引起了火眼金睛的班主任的注意。
罗二木详细讲述了她被班主任叫去谈话的情形,包括序曲部分——老师敲了敲她旁边的窗户,说:“罗二木,你过来。”
相信等她上了大学,将会认为老师这样的要求不足为惧,但当时的罗二木的确感到了一丝丝惶恐,这是有理由的,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这次考试的成绩很差。
她被要求对下次考试的成绩进行切合实际的保证、扎起披肩的长发和剪掉专门装饰过的指甲。其中的第二条和第三条她不太喜欢,尤其是头发,是前几天在学校久违的假日里花费大半个下午刚做的。
但她不得不改。
“我的头绳在哪儿?”
罗二木没有二尺红头绳,她的那条沉寂已久的头绳连二十厘米都不到,而且还在她千方百计想把自己整成成熟女性的时候惨遭抛弃。现在居然问我头绳在哪里,我翻过一页手中的报纸,怀着报复的快感冷冰冰地回答:“自己找。”
上午遭到了那个训导她的青年男子的打击,回家又遭到了我的打击,罗二木像一只愤懑的苍蝇一样满屋里瞎转,寻找一根藏蓝色的头绳。
她最终找到了,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吊钟,也快迟到了。
罗二木把头发乱七八糟地扎了个马尾,罗二木风一般卷过沙发,抄走她的自行车钥匙,罗二木拉开门,罗二木去上学了。
在接下来的十个小时里我都不会看到她。
这个县城中学的晚自习结束的具体时间是二十二点四十分,我能看到那辆自行车晃晃悠悠往家走的时刻,大概将是二十三点半。
我的视线定格在大盘暴跌的消息上已经有一会儿了,但其实我想起了她一到放假就饿虎扑床地睡到第二天中午,如今每天却能在五点多就起床的景象,跟大盘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应该对罗二木好一点。
毕竟,她要高考了。
罗二木从那之后就在一点点地变得怪异。是的,至少跟她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我这么觉得,一个人居然能在对着一堆公式课本一整天之后,回到家还哗啦啦地做题。犹记得几十年前我看到方程式,倒头就睡。
“不觉得我很勤奋么?”罗二木在卷子上勾来划去,眼都不抬地问我。
我好像是应该表示一下赞许?
“是,我觉得你下次考试肯定没问题。”
“谢谢。”她看起来也没怎么开心。
然后一直就延续到现在,只不过我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偶尔还是忍不住觉得她略微有些奇怪。
“能帮我拿支笔吗?这支快没水了。”罗二木对我说。
我从她会走路开始就经常拒绝类似的请求,毕竟,让任何一个人想想,靠着老旧但依然柔软的沙发,多看半分钟惬意的电视,跟帮罗二木拿东西比起来,孰高孰低,高低立辨。
“不……”我习惯性地张口,却被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
“在书房抽屉里?”她爸不知何时已从电脑前站起来跑到书房,那里响起了抽屉开合的声音。
“是。”
“哦,找到了。”
在她爸把笔交给罗二木,回到电脑旁的路上,我听到了游戏里人物一声濒死的惨叫。
罗二木快要,确切地说,后天就要高考了。
我忽然很明确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电视里的剧情一时有些跟不上,不由自主地想到届时校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流、管制的道路、在路上摇摆不定的流动屏蔽信号车。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那怎么说都是去年的事了,那时我还不知道罗二木虽然难免失误但还是圆满完成了大家给她制定的目标,也还不知道一个月后我可以带着比一本线高六十来分的成绩跟名校的招生人员稍微搭个讪,虽然他们并不觉得罗二木的成绩有多出色。
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回想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即使罗二木考不好,乃至需要复读,也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波折。但沉静下来的时候,我知道这一定程度上是不负责任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去年六月的那一天,被协助维持秩序的人员请求离开高考考场附近的那个时刻,即便是我,走过那几百米时也那么心惊胆战。
李润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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